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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下手機振動的聲音將程危泠從詭異的夢境中驚醒,他坐起來抹了把臉,翻開枕頭,摸出手機將鬧鐘按停。

才凌晨6點半。

外面天還沒亮,霧蒙蒙的暗光中,窗玻璃上滑下細小的水珠,連續下了好幾日的雨仍舊未停。

做了一整夜的夢,睡著比不睡還累,程危泠乾脆掀開被子起了床,一邊翻著手機里的未讀信息,一邊朝浴室走去。

宿舍里的另一張床上,他的舍友把被子裹得緊緊的呼呼大睡,一點也沒有被吵醒的跡象。

手機里除了同課題組的同學發來的新信息外,便是一些雜亂的GG消息。

這已經是他和伏鍾失去聯繫的第五年。

他14歲前往異國他鄉念書與伏鍾分別時,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後來斷斷續續有著電話聯繫,而等程危泠年滿18歲之後,就連短暫的電話也斷了。

他不是沒有撥過伏鐘的電話,但通話從來沒有被接通過,每一次都是從等待接通到以冷冰冰的提示音結束。

但儘管程危泠完全聯繫不上伏鍾,他的學費和生活費總是按時到帳——在錢這方面,伏鍾倒是從未虧待過他。

趁著時間還早,程危泠乾脆沖了個澡。

等程危泠收拾完自己出來,他的室友已經從酣睡中醒來,正抱著被子懨懨地坐在床上,配上剛睡醒的亂發,整個人一副頹廢不堪的模樣。

這位舍友名叫拉維,是與C國相隔了大半個地球的D國人。本來是個無憂無慮的富二代,結果談了個戀愛被家人棒打鴛鴦,於是乾脆和女朋友一同離開D國,來到這裡半工半讀。誰知愛情沒能維持上半年,便落得個一拍兩散的結果,拉維偏偏又是個要強的人,硬是撐住了沒問家裡要錢,半工半讀地在大學裡讀了下來。

程危泠剛到C國時年紀尚小,再加上身在他鄉,更是習慣了獨來獨往。直到某次去唐人街吃飯被偷了包,正巧遇上在飯店打工做服務生的拉維幫忙追回了財物,才有了異國的第一個朋友。

到後來上了大學,為了省房租,兩個人乾脆在郊區的另一個校區宿舍申請了一間,平時蹭個校車上學,也還算方便。

「你今天有課嗎?」為了打理起來方便,程危泠的頭髮修剪得極短,用毛巾隨便擦了擦便已半干。

「沒有,今天是打工日。」拉維抱著被子有氣無力地回答,「剛忙完期中論文,就要去幹活,我快被榨乾了……」

「我今天得去實驗室泡一整天,搞定之後順道去唐人街買點東西,等你下班一起回來?」

程危泠將濕掉的毛巾搭在脖子上,走到衣櫃前隨手拎出一件灰色的T恤套在身上。拉維坐在床上撐著下巴看了半晌,末了頗為惋惜地感嘆道,「程危泠,你怎麼跟個中年已婚男人一樣不修邊幅。」

「有嗎?」程危泠又翻了條短褲出來換上,這才回頭有些不解地看向拉維。

「體恤短褲配拖鞋,從頭到腳這一身全靠臉撐,難怪你單身到現在。」

「老哥,我是去實驗室搬磚,到了地方衣服一換,誰管你什麼搭配不搭配。」

將濕漉漉的毛巾扔回浴室的烘乾架上,程危泠摸起書桌上的眼鏡往臉上一架,又把背包往背上一甩,「我先去食堂吃飯了,你別又不吃早飯就去打工。」

「知道了知道了。」拉維擺擺手。

暑夏的炎熱也到達不了的山澗深處,嶙峋高聳的岩石遮去了大半日色,古樸的木閣坐落在臨水的葦草中,門前半盞殘燈,隨著微風輕輕搖曳。

木閣的內里陳設古樸卻並不簡陋,內室的門前有半扇屏風,泛黃的絲絹上,一支斷梅橫臥其上。

候在屏風前的女孩看著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聽見寂靜許久的床榻傳來一聲低喘,立刻走上前去。

梧桐木雕成的床榻上,沉睡數年的人睜開了眼睛。

白色的長髮隨著起身的動作從肩上垂落下來,散在柔軟的白色衣料上。眼前人如同古畫上的一捧殘雪,寥落地將要化去。

直到眼前人抬眼看向她的眼瞳同樣是一片混濁的灰白色,女孩忍不住驚呼出口,「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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