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鸞影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6頁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你又何必硬要去觸他的霉頭。」

一把傘停在上方。

陳星沒有抬頭,一雙沾著雨水的漆黑皮鞋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面色蒼白的盲女一身鴉黑長裙,撐了一把黑傘,像是要去參加誰的葬禮。

「是我咎由自取。」

陳星握著拳的手背在身後,在蕭瑟的初秋中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雙眼皆盲的陳松夜,是他僅有的可以坦然裸露傷痕的人。

她可以理解他一文不值的倔強,同時看不見那些充滿恥辱的狼狽。

僵冷的指尖刺入掌心,陳星閉上眼睛。

陳辭對於他跟丟伏鍾和程危泠以致一無所獲而勃然大怒,但事實並非如此。

蓄意的隱瞞,只因為他覬覦著不該得到的東西。

——是他咎由自取。

第37章

潔白的衣料順著程危泠的手指覆落,掩去裸露在他眼中的一片蒼白景致。

他的動作算不上溫柔,而倚在他懷中的人從始至終都緊閉雙眼沉沉睡著,無聲縱容了他的一切行為。

給伏鍾換好乾淨的寢衣,程危泠避開他背上支出的鎖楔,一手攬著背,一手抄上膝彎,將人從塌上抱起來,從偏殿的閣樓中將伏鍾一路抱回寢殿。

回去的路上會經過一條長長的廊道,幻境中的南正殿只有他們兩人,因此入夜之後也沒有點燈。

檻外的枯樹在孤月下煢煢孑立,程危泠踏著婆娑的樹影,走在他曾走過無數遍的路上。

他所眷戀著的過去絕非是如此清冷寂寥,但又很難不承認舊時的美好本質上是他一廂情願的鏡花水月,在不經意間早已從他的指間溜走。

程危泠低頭看了安靜睡著的伏鍾一眼。

隨著走動的顛簸,伏鐘的頭從程危泠的肩上滑落,微微向後仰去,在一片昏惑的月色中毫無防備地露出一段柔軟蒼白的脖頸。

因為太過消瘦,可以清晰看到順著頸側而上的青色血管,隨著微薄的呼吸微微鼓動。

那血管里流動的,是僅有他舔舐過的甘甜。

程危泠穩了穩心神,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壓下本能中對鮮血的渴求。

從這些時日和伏鐘的相處來看,他不懂在遭到這樣的對待之後,對方為什麼毫無反抗。除了偶爾口頭上嗆他兩句,伏鍾大多數時候都是安安靜靜地待著,雖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很少,但程危泠知道他有時候是清醒著的。

他不知道伏鍾在想什麼。

——是為了昔日的事感到歉疚,所以並不還手嗎……

疑惑沉在程危泠心底,他沒有問出口。

一直到很久以後的某一天才明白過來,此時不可迴避的死亡已將伏鍾逐漸拽入深淵,而那人的沉默,是他最後深情又無情的溫柔。

伏鍾甦醒在溫暖而舒適的床榻間。

他閉著眼睛緩緩吸了一口氣,空間中飄散著淡淡的槐花香氣,血氣的味道減淡許多,他已不在禁閉他數日的囚室。

壓在腕間踝上的鎖鏈還在,背後的雙翼收了起來,但脊背上的鈍痛依然鮮明,使他不得不維持著側臥的姿勢。

因著胸口處的傷,薄毯並沒有蓋住他的上半身,只搭在腰間,遮蓋了散落在床榻上的一段段鎖鏈。

在他陷入昏睡中的時間裡,程危泠應該是有帶他去泡了殿後那處靈泉。

伏鍾滿意於重獲的乾淨舒爽,傷口也不像之前痛得那麼厲害,他臥在床上閉目養了一會兒神,覺得自己又快要睡去。

在伏鍾就要再度睡過去之時,他身前的床鋪微微一陷,有人坐到了他身畔。

他聽見有什麼扇動翅膀的聲音,大致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得不強行提起精神,睜開滿是倦意的眼睛。

程危泠捉著一隻不斷撲棱著翅膀的紙鶴,將伏鍾垂在身側的手拉了起來,將紙鶴放在他手心。

摺疊精巧的紙鶴在接觸到伏鐘的時候,停止了掙扎,伸展翅膀,化為一隻薄薄的信封。

信封來自沈年。

這些年來,伏鍾和沈年保持著並不頻繁的書信往來,大多數時候都是沈年洋洋灑灑囉嗦幾大頁,然後伏鍾拎著筆隨隨便便回幾行道平安,甚至忘記回復也是常事。

直到近些時日,沈年知道了他天人五衰的事,這信件就成了確認他安好的信號,變成了一月一封。若是他不回,沈年可能不多時就會親自找上門來。

伏鍾嘆了口氣,朝程危泠的方向探出手臂。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