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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了。」

姜斯沒來由地生出逆反心理,「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只是說完便後悔了,他一個上班好幾年的社畜怎麼還能跟小孩一樣隨意亂發脾氣。

海棣的脾氣極好,嗯了一聲,回答道:「你是我救命恩人。」

「你也知道啊。」姜斯陰陽怪氣,「不知道還以為你是我爹,管那麼寬。」

「姜斯。」海棣頗為無奈,「我只是在表達關心而已。」

「你要是真的關心我,就儘快找回記憶回家,用錢來報答最好。」姜斯道,「成年人的關心還是真金白銀來的實際。」

「 難道成年人之間除了錢就沒其他東西了?」海棣問。

「什麼意思?」

海棣半開玩笑說:「我以身相許抵債行不行?」

「長工啊?」姜斯毫不猶豫拒絕,「不行。」

海棣忽地靠近半步,把距離拉得更近,語氣溫和:「那我給你暖床當作報酬。」

姜斯怔愣,一言難盡:「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麼?」

一個鬼暖被窩?

有體溫嗎你?

他臉上嫌棄的表情太過明顯,海棣被噎了一下,又無可奈何,只好乾巴巴解釋,「開個玩笑。」

「嗯。」姜斯應了一聲,悄然勾起了唇角。

被他這麼插科打諢一通,那種微妙的距離再次被拉開,似乎一切恢復如常。

.

當晚,姜斯等到深夜才等到沈笏歸來。只是一進門 ,姜斯就察覺他臉色極為難看,衣角上還沾染著黑褐色血跡。

「有人受傷了?」姜斯關心問他。

沈笏搖頭,抿著嘴先是沉默,目光看見痋蟲後變得晦暗莫名,解釋道:「是鬼師的血,他被自己養的鬼奴反噬,我帶人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沒等姜斯驚訝,聽見消息的痋蟲頓時尖叫起來。

嗓音帶了無盡的悽厲怨毒,音波跟在刮人骨頭縫裡一樣,死命往裡透著寒氣。

姜斯和沈笏齊齊看過去。

人形痋蟲捂著腦袋,往牆上拼命去撞。它不是人,就算撞也撞不出血,更不會撞暈過去。只能任憑本能的記憶發瘋尖叫,一下下撞牆尋找解脫。

「怎麼回事?」姜斯走近伸手去抓。

觸碰到的一瞬間,陌生記憶如潮水層層疊疊、鋪天蓋地壓過來,把姜斯生生拽入另一個空間。

他進入到一個四周封閉的爐子,狹悶的空間被放大無數倍,裡面被關了無數隻和痋蟲一樣的鬼。

每隻鬼脖頸上都掛著巨長的鎖鏈,稍微一動就能聽見「轟隆叮噹」的悶響。

正當不知所措之際,天神般的嗓音自外傳入:「一天之內,你們只能有一個從爐子裡面走出來。」

接下來一切的事情發生的順理成章。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讓這些魂魄互相殘殺,拼命撕扯對方的魂體,將其吞噬、撕咬、或者是被同類四分五裂。

姜斯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硬生生扯斷,從耳邊的黑暗裡傳來吭哧吭哧的磨牙啃咬聲。有東西掐住他的肩膀,有東西拉扯他的腿,甚至有隻冰冷的手徑直穿入腹部在裡面翻攪......

魂體壓根不受姜斯意識控制,他既像外人冷眼旁觀事態的發生又能切身體會所有的痛苦,那種跟五馬分屍一樣,身體每個部位一起被從各個方向用力撕扯的劇痛。

身處其中,不想死只能反抗。

鬼死後是一團發著惡臭的渾濁的水,太陽一照,什麼都剩不下來。

可是這裡暗無天日,在所有的鬼聲一點點消失後,最終聚成了一片汪洋。一隻赤裸的腳踩在汪洋般的惡水裡用一隻手慢慢爬出去。從昏黃的唯一的縫隙里,他爬了出去。

再回到人間,姜斯愕然發現外面是間非常普通的房子,一個男人坐在燈影里打坐。

黑袍罩身,僅能看見他的臉色青白不似活人,臉上隱約浮現蠟質的油光,跟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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