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術式

夏油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在黑暗中沉睡，但他偶爾能在夢中「看見」一個名為夏油傑的男人的生活。

儘管那時他聽不懂也看不懂，但他能感受到夏油傑的情緒。

有的時候對方在一群人的簇擁下宣講。儘管夏油覺其實並不懂什麼是宣講，也不理解那群人為什麼露出那樣的神情，但他能感受到夏油傑內心的枯燥和厭惡。

所以那些人是敵人嗎？夏油傑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有的時候對方會和養女們一起逛街。儘管他總是嘴上抱怨「全是猴子們的地方簡直讓人窒息」，也儘量避免和其他人類的接觸，但夏油覺能感受到他內心的寧靜和放鬆。

所以這就是家人嗎？夏油傑會因為他們的陪伴而快樂？

有的時候對方會一個人發呆，看著落日，看著袈裟，看著上鎖的柜子。夏油覺感受著對方內心的懷念與痛苦，還有很多讓人心臟酸酸脹脹仿佛要湧出來的情緒。他在漆黑的混沌中，皺著眉難受地翻了個身。

所以傑在為了什麼而難過？還是快樂？那個人是敵人，還是家人？

夏油覺就這麼一直在黑暗中沉沉地睡著，偶爾會夢到一點夏油傑，夢到這個他本能感受到某種聯結的人的生活。

在迷迷糊糊中，夏油覺好像曾離開過一直包裹著他的黑暗，去到了一個很吵鬧的世界，然後又回到了這片如溫床般的黑暗中。

再然後，他從黑暗中睜開了眼睛，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夏油傑。

夏油覺認出了這個偶爾夢見的人，並且這一次，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和夏油傑之間的聯結是什麼。

「讓你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人就是你的爸爸媽媽。」

夏油覺不知道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但他現在終於理解了。

*

「所以，夏油傑就是我的爸爸。」

坐在沙發上的七歲大的小朋友捧著一杯橙汁，如此說道。

聽完夏油覺雲裡霧裡的敘述的大人們面面相覷。

「所以這孩子真的是小傑生的？」已經趕回盤星教的拉魯率先出聲，打破這迷之寂靜。

「看起來好像是。」秘書小姐的眼神在夏油傑和夏油覺兩者之間來回掃動，意味不明地微笑道，「孩子長得很像你哦，夏油大人，現在看起來要向'好男人'的方向更進一步嘍。」

「……既然真的是夏油大人的孩子，那我們會照顧好他的。」本來在盤星教附近玩耍等待夏油傑帶她們去商場的雙胞胎也回來了。菜菜子有些不情不願地做出保證，在她身旁的美美子也點了點頭。

禰木利久附和：「沒錯。」

夏油傑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就把事情敲定了，額角青筋一陣突突。最後只能無視他們，試圖說服在場最小的小朋友：「覺，爸爸代表的含義沒有這麼簡單，可以不要叫我爸爸嗎？」

夏油覺沒有猶豫地答應了夏油傑：「好啊。」

但夏油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聽見夏油覺清脆的童聲。

「媽媽。」

夏油傑眼前一黑。

「哈哈哈哈哈哈，夏油你兒子是天才嗎哈哈哈！沒問題，我記得你那個儲物咒靈不是也叫你媽媽嗎？這孩子好歹還是你生的呢，沒毛病！哈哈哈哈——」

拉魯接通的視頻對面，米格爾發出猖狂的笑聲，成功讓夏油傑的臉黑了又黑。最後拉魯見狀不妙掛斷了通信，但米格爾的笑聲仿佛還環繞在每個人的耳邊。

夏油傑看著拉魯的手機，臉上一下子恢復了作為教祖時的完美微笑，成功讓在場的大人們打了個寒顫。

「嘛，看來米格爾是真的很關心教中事務啊，正好國外那邊最近有個很有趣的任務，他去一定會很開心吧。」

在場成年人紛紛點頭，都表示米格爾絕對會開心得今天多祓除幾隻咒靈。

這邊的未成年們沒有在意幼稚的大人們，已經開始聊起來了。

「你叫夏油覺？我是枷場菜菜子，她是我的妹妹美美子，今後我們會好好保護你的！」

夏油覺的目光終於從夏油傑身上移開，轉移到面前的雙胞胎姐妹身上。被他僅露出的那隻眼睛注視的時候，枷場姐妹有種被看透一切的錯覺。很快，在菜菜子表達不滿之前，夏油覺就開口了。

「你們就是讓媽媽感到幸福的家人嗎，很高興認識你們。」

菜菜子被一發直球打進好球區，暈暈乎乎地回應：「很，很高興認識你。」

就連不愛說話的美美子也臉頰紅撲撲地小聲說道：「很高興認識你。」

一旁圍觀的菅田真奈美和拉魯發出莫名的感慨：「這就是夏油大人/小傑的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