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說到做到的人。
一路助義軍打入京城,被新皇奉為神女,大權在握。
獨孤羽雖體弱多病,可受她庇佑,得以在宮裡渡過了一段安穩的時光。
她明明比他大不了幾歲,心思沉靜的卻像個長輩。
母后告誡他,「離這妖女遠一點。」
大哥的枉死,父皇的嚴厲,再加母親和長姐的殷勤期盼,像幾座大山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獨孤羽似著了魔一般,被這「妖女」深深吸引,像是前世就存在的牽絆。
他常常溜去國宗,只有在她這裡,他能喘口氣,歇一歇。
她會在花園裡教他下棋,會在書房裡為他答疑解惑,還會在夜深人靜時,為他彈奏一曲安神曲。
他問她:「你為什麼總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則笑著,「我比你多活了那麼久,豈能不知你心思?」
「能有多久?」她模樣看著比他還小,卻愛裝老成。
「很久很久。」
「我不信。」
除非,這世上有容顏不老之人。
她只是笑。
「你不在仙山修道,來大巽做什麼?」
她還是笑,「報仇啊。」
她總是這麼風清雲淡地說出驚人的話。
獨孤羽看不透她。
他又問她,「咱們認識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她頓了頓,「我姓白。」
「白……」他喃喃念著。
獨孤羽承認,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時光。
然而,好景不長,皇位之爭愈演愈烈,她也捲入其中。
她誅殺六皇子。
圈禁七皇子。
將十一皇子流放至千里之外的瓊州。
甚至,將寧王獨孤侃一劍穿心後,施以凌遲。
成了名副其實的亂國妖女。
她將太子之位捧到他面前,笑著問他:「殿下,你喜不喜歡?」
他看著她,不知如何作答。
獨孤羽受封東宮的那日,天降大雪。
她穿著雪白的大氅,站在宮門下,替他擋下了刺客的箭。
獨孤羽記得,她渾身是血倒在他懷裡,卻微笑著說:「我大仇已報,再無遺憾,殿下,願咱們後會無期了……」
那一刻,獨孤羽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她怎能這麼輕描淡寫的說出生離死別的話?
後來,獨孤羽從國宗里搜出了那副她未完成的自畫像。
畫中的女子,體態輕盈,如微風拂柳,與他記憶中的她一模一樣。
她在他生命里,來得突然,走得也瀟灑。
除了一副未完成的畫,什麼也沒留下。
獨孤羽孤零零地站在她的墓前。
忽然覺得,好沒意思。
他臨終前,將那副畫陪葬到了棺槨里。
誰知再一睜眼,已經又回到了殺聲震天的金沙江畔。
只是這一世,獨孤羽沒能等到她前世的救命恩人。
怕是冥冥之中,他們早已形同陌路了。
……
玄幽的話把獨孤羽的思緒拉了回來,「殿下,師父她不會回來了。這一世,是臣將你救起的。」
「殿下不肯奪嫡,臣便不獻一計。」
「殿下不願見臣,臣便幽居深宮。」
玄幽言辭懇切,「可是,那個宋雲纓她除了相貌相似身上哪有半點兒師父的仙姿?殿下何必為了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去耗費一生呢?」
他明白的。
宋雲纓不是她。
只是當玄幽一遍遍地把真相赤裸裸地說出來,他不願意接受罷了。
「殿下……」
獨孤羽伸手制止她:「如果你來,只是為了說這些,本王已經知道了,不必再費口舌。」
玄幽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勸不動他。
是啊,誰能抵擋年少時的驚艷和愛意?
沒人替代得了師父在殿下心中的位置。
即便是個長得像的,也能在他這裡分得萬分寵愛。
玄幽不再堅持了,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丹陽公主將郡主交於臣時,囑託臣,萬一天有不測,讓臣把小郡主交於王爺撫養,旁人,公主皆不放心。」
獨孤羽自是答應:「讓宮裡放心,本王定會照顧好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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