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表達了不滿,就會引得更多的人附和,場面譁然失控,顧弄潮面色微寒,將杯盞放於桌上,就如同一聲號令,他身後的侍衛拔劍就待動手,千鈞一髮之時,殿外太監尖細的聲音拔高喊道:「陛下到——」
一使臣剛似嘲似諷地說完「你們大崇的皇帝怎地如此嬌弱」,緊隨著一隻金靴跨入殿門,迎面走進來一位殊容玉貌的少年,少年裹在寬大的狐裘中,依稀可見勁瘦纖細的腰身由杏黃色鞶革系之,衣袍上繡著十二章紋。
眾臣起身,高呼「參見陛下」。
使臣們不敢置信,大崇新繼任的皇帝,竟這般年輕,這般絕世。
剛拍案而起的胡人使臣當下見此天顏,一時失了儀態,面紅耳赤地愣怔當場,所有人都坐下了,唯獨他一人還站著,言霽落了座,瞥向下方,目光落在胡人使臣身上。
旁邊的人扯了扯使臣的衣角,他這才猛然反應過來,舉杯自罰,未了一抹嘴角說道:「陛下之顏令人見之忘俗,就連草原上最美的姑娘都不及陛下千分之一的風采,帕卓見後失禮,再自罰一杯。」
顧弄潮看向這位胡人使臣,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琢磨從哪處開始下刀。
將男子比作女子去對比,在漢人眼裡也實屬失禮,而胡人素來豪邁,只說自己心頭所想,並不認為有何問題,但不光顧弄潮,大崇的朝臣們見自家天子被如此議論面容,都有些氣憤。
在場面不受控制前,言霽撩了下眼皮,輕描淡寫地帶過:「多謝,胡使請坐。」
他發了趟高燒,本不該喝酒,但有使臣開玩笑地說陛下既然來遲,是不是也當隨你們漢人的規矩自罰三杯,言霽遲疑片刻,心道喝三杯也沒什麼大礙,他此前答應過顧弄潮朝貢時不給大崇丟臉,便兀自倒了酒,正要揚杯,顧弄潮起身截斷道:「陛下的酒,由本王代他喝。」
聞此一言,不光大崇的朝臣,就連言霽都愣住了,握著的杯盞抖了下,酒水傾灑指尖,短短這一瞬,顧弄潮已舉起酒杯替言霽當下這三杯酒,使臣們皆知攝政王威名,不敢過多為難,笑了兩句他們關係挺好,就悻悻地放過了。
一點也不好,言霽撐著頭倦怠地垂下眼睫,想起清晨時驟然聽見的那番話,心頭又止不住泛起痛楚。
皇帝陛下的臉色蒼白,全程沒說過幾句話,真如生了病,才耽擱了時間,實則也確實如此,言霽從夢魘中脫身時,外面的天色已然不早,天際昏黃色夜幕四合,宮中已陸陸續續點起了壁龕燈。
在木槿的不滿聲中,堅持洗漱換完衣衫,來到這裡已經耗盡積攢起來的力氣,這會兒言霽恨不得趴在桌子上再睡一會兒。
歷年朝貢不光藩國等來見一見皇帝,還得趁此機會交涉兩國鄰里關係,有仇的化仇,友善的鞏固,也有美姬舞女進獻才藝,使臣們盼著皇帝能看上個收入後宮,他們也可為此提點條件。
然而才藝表演結束,從始至終座上的年輕皇帝連一眼都沒往下瞥,另使臣們無語的同時,也在懷疑這位新皇可是那方面不行。
同樣失望的還有千里迢迢奔赴而來,在大冬天身著薄衫獻舞的美姬們,她們可是為了這一支舞練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沒想到費盡心力地擠眉弄眼,被拋媚眼的卻是個真眼瞎。
但若是不能被皇帝看中,能被旁邊這位攝政王瞧上也好......
一舞姬偷偷看大崇俊美無儔的攝政王,卻發現,這位王爺的目光一直流連在大崇皇帝身上。
心下一驚,舞畢,舞姬連忙退了下去。
友善平和的表演結束之後,便是諸國間的比拼項目,分為投壺、騎射、搏鬥各項,全程言霽都無精打采,他已經看過很多年這樣的比拼,對他來說不過是分個輸贏,臣子們卻上升成揚我國威的必贏項目。
每次選拔去參加比拼的武將,都要斗得磨破嘴皮,言霽時常惋惜,為何朝貢沒有「辯論」這一項,那麼大崇必定能勝遍諸國。
德喜站在身側,在眾人都為即將上陣的武將吶喊助威時,偷偷將言霽面前的酒換成了清淡的果漿。
比拼進蝓汐行到一半,大崇勝負參半。
柔然此番有備而來,帶來的武夫魁梧彪悍,身高八尺,就連驍勇善戰的胡人都在搏鬥這一項中慘敗在柔然手中,幾乎是被人攙扶著下場,胡人使臣緊咬牙齦,瞪目瞪著柔然使臣。
之前宴會上,這位使臣一直不露聲色,叫言霽差點忘了今年柔然也派了人來,直到這會兒,柔然的好勝之心再不藏匿,來勢洶洶想要贏過大崇。
前些年,兩方在邊疆亦多有摩擦,直到言霽上位,柔然那方才像是偃旗息鼓,但如今一看,恐怕這也只是暫時的。
大崇雖在投壺這一項險勝,但搏鬥也輸給了柔然,柔然的使臣面露微笑,已勢在必得,他們千挑萬選出來的柔然漢子,可是騎射這門的翹楚。
這一舉必定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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