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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時,影一查到柔然使臣的事,出現在寢宮向他稟報導:「前段時間,柔然使臣確實住在飛鶴樓,似乎跟那名叫做風靈衣的頭牌多有交涉,不過發生爭執後,便被請了出去,屬下查到,柔然這行來朝貢的人當中,有個人格外神秘,幾乎從不露面,而且柔然使臣,看似將他當作下屬,但言談舉止間,莫不尊崇。」

翌日早朝,言霽一如既往地犯困,撐著頭倚在龍榻上昏昏欲睡。

今日朝臣們商量的主要政務是使臣歸國之際,這期間大崇展開的收穫,與哪些外國達成友好,哪些藩國似有反心,對於每個國家,在新的一年內大崇需要相應做出怎樣的應對,面對敵國,又該做怎樣的部署,預防隨時可能發生的戰事。

總之這次朝會冗長乏味,一直進行到午時也不見歇,言霽的眼皮子幾次聳拉下去,都被爭執聲給驚醒。

無論討論何事,他們總有理由吵起來。

在言霽第不知道多少次闔上眼皮子的時候,顧弄潮咳了一聲,原本爭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幾個大臣立即息了聲,詢問望過去,只見顧弄潮一襲朱紅朝服長身而立,手執玉笏,凝視著龍椅上的皇帝陛下。

肖丞察言觀色,率先道:「時辰不早了,若無事再稟,便先退朝吧。」

陳太傅想要上前,被肖丞相一把拽走了。

這一覺睡了個舒心,再沒有喋喋不休的爭吵聲灌入耳中,直到太陽由南往西移,陽光蔓進太平殿,灑到縮在龍椅睡得正熟的小皇帝身上,將一身明黃的衣服照得更加絢爛,其上金線流光溢彩,冕旒折射華光,他在這刺眼的陽光中,甦醒了過來。

殿內的人都走完了,僅剩顧弄潮沉默地看著他。

當下言霽心頭一個咯噔,餘下的瞌睡全散了去,做好即將迎來責難的準備,但到底害怕面對發火的顧弄潮,手指不經意地蜷縮著。

「陛下昨夜沒睡好?」顧弄潮開口了,說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言霽懵了下,順著此話道:「落枕了。」

顧弄潮點了點頭,轉身就要走,弄得言霽越發迷茫,他在這裡站這麼久,難道就是為了等他醒來問一句昨晚可是沒睡好?

但顧弄潮本就難以捉摸,似乎做出什麼事都是理所當然的。

在顧弄潮即將跨出殿門時,言霽出聲叫住了他,叫的是他的名字「顧弄潮」。

叫完,言霽一愣,顧弄潮離開的背影也停在那裡,大殿闃寂,冕旒搖晃相擊的聲音都能聽得細碎。

「皇叔......」言霽沒出息地找了下補,說,「我睡胡塗了。」

顧弄潮轉過身,眼底並無一絲多餘的情緒,問道:「陛下可還有事吩咐?」

上次將他掀倒在榻上撕他衣服時可不是這樣的,言霽在心裡吐槽,面上做著乖巧模樣:「現下王府恐過了午膳,皇叔不如留在宮中用過膳再回。」

「不必了。」意料之外,顧弄潮拒絕了他,走前跟他留下一句,「進來京中不太平,若是無要緊時,陛下還是別出宮了。」

等殿內只剩下言霽一人,臉上扮出的乖巧褪去,穠麗的眉眼俱是冷然。

顧弄潮是要將他禁足宮中?

確如言霽所料,這段時間皇宮四門皆由金吾衛把守,輪崗守職全交由了出去,這原本是該由屠千里的皇城軍負責的。

不過不能出宮這事在現在對言霽束縛並不大,但到底心裡憋悶,已然可知屠千里折服在顧弄潮手下,現在他在偌大的京城中,一點兵權也沒了。

全仰顧弄潮鼻息。

但這一切,原本也是言霽策劃好的。

可還是憋悶......

言霽告誡自己不可圖一時之快,需徐徐圖之,便又窩在承明宮拿出那支玉笛開始吹,此舉可沉心靜氣,前段時間他便是靠每日吹吹笛,將自己寬慰好的。

不過只他一人能在此魔音中做到沉心靜氣,承明宮的宮人們已經快要走火入魔了。

直到一天,鎮守冷宮五年之久的侍衛撤離,僅剩原本就在這裡守門的幾個老太監。蒼涼斑駁的冷宮朱門重新暴露在絢爛的日光下,一根粗重的鎖鏈捆著門叩,再不像從前那般,隔絕了跨越不去的溝壑。

言霽裹著狐裘,站在那扇門前,視線越過重重霧障,仿佛看到一個身影單薄的少年郎跪在地上叩門,手掌拍得滿是鮮血,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母妃」。

那日大雨,雨水沖洗掉滿地濁污,連同地上驚心的血,也被衝散得漫無邊際。

那是五年前。

他想起了,被北洋來的大師催眠遺忘掉的事。

就像如今也一樣,他會將木槿帶給他的信當真,逐而迷惑自己的大腦去忘卻真相。明明有很多個辦法可以進入冷宮,木槿都可以做到的事,但他因懼怕觸及真相,不斷告誡自己這堵宮牆有多高,外面的侍衛有多兇惡,讓自己不去踏足。

在五年前,母妃其實就已經死了,每一個封鎖冷宮的人,父皇也好,顧弄潮也罷,都是在保護他,讓他能夠無畏堅韌、心懷希望地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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