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冷得渾身都在抖,言霽依然慣性地揚起笑:「第一個問題,皇叔不覺得只我一個人在池裡受罪,很不妥當嗎?」
顧弄潮道:「這是規矩,目的是為陛下居危思安,在極端的環境下也可保持清明。」
「那夏天成年的皇帝,豈不是很幸運?」
「夏日的池子裡,可不止錦鯉,底部會鋪設碎石,並好不到哪去。」
由於實在太冷,言霽根本想不出要問什麼,他幾乎是報複式地道:「可我不想一個人受凍,皇叔就不能下來陪我嗎?」
以顧弄潮的性格肯定會拒絕這個無禮的要求,言霽本也只是試探下,卻沒想到顧弄潮在沉默後,真的入了池水裡。
那雙清幽的眼看向言霽,回覆:「能。」
言霽剩下的話全哽住了,站在池子上由於有錦鯉的遮擋,看得反而不會太清楚,顧弄潮也進太清池後,距離拉進,想遮都沒得遮了。
如果不是太冷,相信他的臉一定會紅得堪比塗了胭脂。
言霽第一次惱恨起自己為什麼要嘴欠,他撇開閃躲的目光,微微往後退了步,故作鎮定地咳了下,問起第二個問題:「如果邊關失守,敵軍直搗黃龍,朝中無將可用,是該棄都後撤,還是死守京都?」
「於陛下來說,應棄都,於臣來說,會死守京都。」
言霽被這回答弄得愣了下:「城中無糧,也要守?」
「也要守。」顧弄潮幾乎沒有遲疑。
之後言霽接連又問了幾個歷史上困擾過每一任皇帝的難題,顧弄潮全都回答得滴水不漏,最後實在是冷得受不了了,言霽催促道:「上去吧,我問完了。」
說完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他急著往岸上走,轉頭卻見顧弄潮沒動,在這麼冷的池子裡站這麼久,顧弄潮絲毫不見異常,就好像站在池子裡,跟站在岸上沒有任何差別。
言霽問他:「你不上去嗎?」
顧弄潮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還得拭身。」
「拭身不是在岸上......」還沒說完,言霽便猛然意識到什麼。
在岸上拭身,就徹底一點遮擋就沒了,而且觸感會遠比在水中更清晰,一時間,言霽也沉默了下來,他活到快十八歲,除了母妃,還從沒讓別人看過自己的身體。
雖然顧弄潮已經看過了。
但當時至少也隔了一層。
言霽尷尬地都感受不到太清池水的冰冷,他幾乎是機械般將拭身的帕子遞給顧弄潮,然後閉著眼背過身去,背脊緊繃得能看到勻稱的蝴蝶骨輕輕舒展。
母妃曾經教他寫過清靜經,現下言霽在心裡磕磕絆絆地念著,極力想忽視,但輕一分重一分反而更顯分明,接觸的位置像有電流竄過,頭皮都近乎炸開。
清靜經都失了效。
言霽甚至懷疑顧弄潮是故意磨蹭,才會這麼難捱,膝蓋一軟差點滑坐下去,被顧弄潮扶了一把,用手臂圈著他,這個姿勢像是被顧弄潮抱在懷裡,讓言霽連動都不敢動了。
這個時候,言霽慶幸起太清池水的冰冷,能將他身體的燥熱給壓得死死的。
等拭完身,言霽沒敢看顧弄潮,幾乎逃一樣披起岸邊放著的外袍就往外走,落在後面的顧弄潮依然泡在冰冷的池水裡,升起的□□卻並沒得到平熄,原本他毫無雜念,將一切看做正常的洗禮流程,但從什麼時候封閉的感官開始潰不成軍。
顧弄潮深深吸了口氣,不得不重視起自己對言霽的控制欲以及占有欲,究竟該歸於何類。
熏完香穿戴完畢,言霽通紅的臉也慢慢恢復正常,坐在鏡匣前等顧弄潮來為自己束髮。
在未及冠前,只能用簪和髮帶不能用冠,束髮也是以簪固定,再用髮帶束之,大崇的禮節便是如此,即將成年時第一次束髮需由長輩完成,就跟女子嫁人後第一次梳發需由丈夫三梳到尾一樣。
宮人準備好跟言霽身上穿著的袞龍袍同樣材質和款式的髮帶放在旁邊,過了會兒,顧弄潮進來,他身上已經換了一件朝服,照常給言霽梳發固定,手法特別熟練,畢竟這事他已經做過很多次,言霽還住在鎮國王府的時候,每日清晨都是顧弄潮給言霽將頭髮束好的。
言霽偷偷拿眼從鏡子裡瞅他,像是想找出點被掩藏住的情緒,但很可惜,除了顧弄潮的頭髮尚還有些濕意,一切跟往常並無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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