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在薛遲桉身上,言霽給予了自己沒能得到的自由,而不是成為禁錮薛遲桉成長的籠。
沉寂一瞬後,薛遲桉緊緊抱著言霽的腰身,勾著嘴角微微笑著:「我知道了,陛下。」
其實在言霽說希望他學文後,薛遲桉就一直在看書學習,不願去太學院,只是因為去了那裡,會很長時間見不到言霽。
但這一刻他明白,只有足夠強大,才能有資格站在一國之君的身邊。
抬頭看向言霽纖密的長睫,薛遲桉突然問道:「那陛下呢,陛下現在也長大了,為何不開始屬於自己的生活?」
「陛下你好像,自己把自己關進了籠子。」
四方宮牆高聳,言霽坐在菩提樹的枝幹上,遠方是一輪彎月,他仰頭看了會兒,收回視線,有一下沒一下轉著玉笛,毫無邊際地發散思維。
今天是顧弄潮白華發作的日子,早就該知道他不會出現,可言霽還是不受理智控制地等著,一邊又清醒得知道,他不會來。
以前言霽曾問過顧弄潮,他的每個生辰,顧弄潮會不會都一直陪著。
他記得,顧弄潮好像說了「會」,又好像並沒有回答,在鎮國王府的那些事,明明並沒有過去多久,可卻遙遠得模糊不清,連顧弄潮怎麼回的他,都記不得了。
思緒一轉,又想起最近邊塞接二連三的摩擦,戰事似乎隨時都會打響,但每一方,都好像在等,等一個機會。
順理成章,就想到以前鎮守在大崇與柔然邊塞分界處的鎮國王,言霽對那位老王爺尚還有些印象——鎮國王並不喜歡他這個流著柔然血脈的皇子。
這很正常,柔然曾經殺死多少大崇的將士,他們付出多大的代價,才將柔然趕回北地,哪怕再公正無私的人,面對他,多少會排斥。
坐在樹上斷斷續續地吹了會兒笛子,言霽跳下樹枝,往承明宮走,路上遇到提燈走在宮道上的宮人,紛紛朝他彎膝行禮,猝不及防的,那一刻言霽突然很想見到顧弄潮。
但長大或許就意味著,再也不會一頭熱地去做沒有結果的事。
當邁進承明宮的那一刻,他還是這樣想的。
當看到披著長衫站在廊檐下的顧弄潮時,之前建立起的防禦,輕易就轟然瓦解了。
木槿站在顧弄潮面前,手裡端著一個碗,正面露苦惱地跟他說著什麼。夜色里,顧弄潮的神色依然淡淡的,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側影在寒氣未褪的冷風中顯得格外單薄。
言霽走近時,木槿率先看到他,兩眼一亮,喊了聲「陛下」。
顧弄潮的身影明顯地頓了下,回頭時,眼中閃過一瞬慌亂,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很快,顧弄潮恢復了處變不驚的模樣,朝言霽頷首,聲音里再看不出多餘的情緒:「陛下生辰吉樂。」
「謝謝。」言霽看著他,不捨得眨眼,短暫的對視後,顧弄潮錯開目光,道了予兮讀家告退。
在錯身而過時,言霽明顯感覺到顧弄潮的狀態不對勁,他幾乎想也沒想,就伸手拉住了顧弄潮的手,顧弄潮像是被火燙到似的猛地將手抽了回去,力道太大,將言霽帶得踉蹌了下,差點摔在地上。
其實他能站穩的,但他故意沒站穩,如願以償地撲進了顧弄潮懷裡。
挪著耳朵,抵在心口的位置,言霽笑了起來:「皇叔,你的心跳好快哦。」
抱著他的人明顯僵硬了下,似乎想將他推開,但最終還是沒有,就任言霽抱著他,慢慢地,將手搭在言霽後背,輕微地縮緊了些。
「你剛去哪了?」顧弄潮問。
「看我母妃去了。」言霽聞著顧弄潮身上那股較濃的藥香,眨了眨眼,「你是不是以為這個時辰,我睡了?」
所以才來找我?
顧弄潮沉默了下,言霽便不等他回答自己了,自顧自地說:「以後,你不能再把我當小孩了,那麼,對於成年後的我,你想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呢?」
顧弄潮垂目看著言霽,眸子裡的溫柔像是水一樣快要溢出來:「希望臣的陛下,永遠天真無邪,無憂、無慮。」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晨雨小说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