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爭議的, 清風成了所得花燈最多的那個,購下的每一盞花燈都會記下對應的倌妓,冊子上滿篇都是清風的名字, 但所有人都知道, 這些名字背後,是他們帝王的名諱。
一時間對於誰將贖走清風, 更是萬眾矚目,言霽沒出席競價,讓木槿替他去了, 而自己則找了個二樓的包廂喝茶,眼角餘光掃向下方, 幾乎所有人都在打量木槿, 還有人故意給木槿抬價。
在言霽身邊待了這麼久,木槿也有了幾分坐懷不亂的氣度, 穩穩舉牌加價,加到連抬價的人都不敢加後,清風終於如願獲得了自由身。
他來向言霽道謝, 跪在地上才說幾句話, 玉琢情情的臉上就有淚滑過, 側頭暗自抹去,隨後又磕下一個頭:「清風謝陛下厚德。」
讓木槿將人扶起,言霽給他斟茶, 說道:「不必言謝, 不過是各取所需,日後你有何打算?」
清風:「離開京城, 去四處走走, 走累了便就地落腳, 這一年來我身上存了些錢,應該能開了鋪子,聊此餘生。」
「這反倒讓朕羨慕了。」言霽勾唇笑了下,這是他過去的祈望啊。
「如果可以,多與朕書信,朕也想......看看外面。」
清風回他:「一定。」未了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喝出了烈酒般的豪邁,兩人俱是一笑。
鵬飛誰與話雲程,今所思所今所悲。北海南溟俱往事,一枝聊此慰餘生。
趁時辰尚早,言霽帶著木槿陪清風去西市牙行買了個會些功夫的侍從作陪,雇了馬車將清風送至城門,城外暮色沉沉,月明星稀,護城河的楊柳依依,微風徐徐。木槿去折了枝贈給他,清風一掃愁雲,接過道謝。
這位家道中落的小公子此番笑時,又再現過往嬌奢時的絢爛明艷,他躬身拱手作別,在侍從的攙扶下上了馬車,馬車行了幾步,又被喚停,清風撩起車簾道:「我先替陛下看看,往後陛下南下,只管叫我一聲,我當為陛下引路的咨客。」
言霽問他:「現下這麼晚了,你確定不待到明日再走?」
「我想等明日睜眼,看到的是新生。」清風朗朗地笑,馬車行遠,有風拂過,木槿將暖手的湯婆子塞到言霽手裡,言霽回過神,不知為何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明明已經經歷了夠多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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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前夜下了一場大雨,春狩延後了半月,天氣也始終沒有放晴,欽天監測算之後還會連下半月雨,也就中途這幾日可舉辦春狩,不想發放下去的銀子打水漂,言霽決定就在這幾日把春狩辦了。
當日黃傘飄揚,銀錘清道,隨行宮人皆著羅錦,禁衛軍騎高頭大馬護兩側,儀仗之盛,矚目而觀。
所有人都極目往那紗簾遮掩的暖轎中看去,雖只隱約睹見一道明黃身影,但其綽約身姿已躍然眼底,終得天公作美,突起一陣狂風,吹起暖轎前的帘子,裡面的少年面如覆雪,唇似塗朱,神若秋水,衣冠華美。
一息間,風過,簾落。
其瑰姿艷逸卻讓所有人皆在這一息望之失魂。
還道話本里所言誇大其實,如今一見,才知什麼叫連筆墨也無法描繪其顏分毫,也難怪攝政王那樣的錚錚鐵骨,也甘拜裾下,為其點燈萬盞。
輦轂抵達圍圈出的大山時,言霽都已經在暖轎里睡了一覺,到時天光已大亮,皇室宗親與百官及其子弟等人整頓行裝後,隨侍來請言,言霽這才踩著杌凳下轎,問隨侍的宮人:「可都到齊了?」
宮人回:「都到齊了。」片刻後,想起什麼,垂目說道,「攝政王身體抱恙,安排了金吾衛守衛,本人並沒趕來。」
言霽點了點頭,由宮人給他穿上行頭,跨上馬,照往常慣例對一眾官僚說了幾句,若所獵數目撥得頭籌者,許帝王一諾、金弓銀箭一副,隨之者賞銀百兩、蜀絹五十,再次者賞成窯茶蠱一套、繭綢二十。
在說話間,言霽竟睹見薛遲桉亦在其中,身邊還有幾個青澀學子模樣的少年,兩人視線對上,薛遲桉朝他燦爛地笑了下,揚了揚手中弓箭,用口型道了句:我會贏他們。
那眼神比之上次見更顯堅毅如鋒,以至言霽愕然愣了下。
一聽有賞,眾人沸反盈天,興致高漲,待發下箭支,一位武將高喊了一聲「臣先去也」,便提弓跨馬爭先沖入林中,薛遲桉亦不甘落後,開了頭,陸陸續續有人緊隨而至,一時間馬蹄紛揚,梭梭的箭羽破空聲不絕於耳。
山頂搭建了許多頂落腳的氈帳,言霽想著今日太學無假,薛遲桉怎麼混進來了,心中有惑,加之本就不喜騎射,他騎著馬像模象樣在林里晃了一圈後,就揚言累了,回到帳中偷閒。
木槿一早就給他備好了熱水,言霽沐浴出來,頭髮濕漉漉滴著水,用巾帕擦拭著,見還沒人回來,便順便在外面晃蕩轉悠起來。
山中空氣清冽沁脾,帶著泥土落葉的芬香,言霽走到一處崖邊,遠眺滾滾江河,隱在雲蒸霞蔚中,一輪旭陽高升中空,遠方山腰坐落著幾家農戶,有炊煙自煙囪裊裊升起。
正在言霽看得出神時,影一悄無聲息出現在他身後,稟報導:「陛下,京中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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