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真的願意,為了一己之私,讓她連死後,也無法埋葬在故土裡,魂歸他鄉麼?」風靈衣臉上沒了笑,此時的他,顯得咄咄逼人。
「陛下,你應該知道,她不想葬在你們言家的皇陵里。」
「什麼叫『你們言家』,她是朕的生母,便是言氏的人......」
風靈衣打斷道:「你應該知道,沒人會給予一個死在冷宮裡的廢妃尊重,在我們柔然,妃即是妾,上不了正廳,下不入祖嗣,大崇沒有她的容身處,哪怕只是一捧骨灰,也無處可葬。」
言霽想要反駁,可他無話可駁,因為風靈衣沒有說錯,就連自己加封母妃封號,就已經是逆諸臣之言,一意行事。
「將她給我吧,我帶她回家。」
這次反了過來,風靈衣朝言霽伸手。
「你故意的。」言霽哽咽著,仰頭眨了眨眼將滿盈眼眶的淚水硬憋了回去,他把懷裡的漆盒抱得很緊,就像緊緊抱著母妃一樣,不願鬆手。
風靈衣自嘲一笑:「是,我是故意的,故意告訴你可以將她還給你。」
就是因為,知道當自己說出這番話,這個小皇帝,會再無底氣。
「你跟乞伏南盤一樣壞。」言霽憤憤道,「母妃怎麼會有你們這般的手足。」
他從母妃口中聽到的兄長,是個雖心懷野心,但也心存理想的人,她的小弟弟,雖然肆意張揚,但也乖順聽話。
現在兩個言霽都見過了,沒有一個符合母妃的描述。
風靈衣得到了他要的東西,一副任憑言霽怎麼說的模樣,還促狹地笑了笑:「你這樣好騙,可別再干被顧弄潮吃干抹淨,還幫著他數銀子的事了,就當小舅舅最後讓你長了點教訓。」
「你滾吧。」言霽憋著眼淚,沒好氣道。
走前,風靈衣幽幽嘆道:「另一個小狼崽就沒這麼好忽悠了。」
風靈衣騎上駿馬,一揚馬鞭飛馳而去,在荒原的官道間逐漸化成一個小點。言霽深呼吸一口氣,平復心情後,拿起一枚玉佩在初起的朝陽下晃了晃。
這一晚他並非全無收穫,有了風靈衣的貼身玉佩為佐,召動飛鶴樓的信息網,定能找到藏身嶺南的柔然巫師。
等風靈衣發現他的玉佩消失,估計已經離京好幾重山水。
而原本應是顧弄潮麾下一支鋒利暗箭的飛鶴樓,也變為了他的手中刀。只不過,等找到柔然巫師,他不會讓這把刀再存於世。
掌控南來北往的信息,遲早也會被信息所縛,失去辨別明禮的能力。
言霽將縛在馬車前的靳繩鬆開,踩著馬鐙跨上馬,一夾馬腹黑馬慢騰騰跑了起來。等他趕回十里亭時,入目所見遍地屍骸,昨晚初略一觀以為只有上百隻狼,但言霽一路走來,看到狼的屍身,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數目。
哪怕震赫邊疆驍勇善戰的金吾衛,亦是死傷慘重。
言霽跳下馬,來到十里亭前,此時剩下零星幾匹孤狼齜牙咧嘴地圍著中間坐在輪椅上的人,那人雪色面龐染血漬,手中一柄淌血的長劍杵著地,一身金縷玄衣顏色沉重,聽到動靜,他與狼,都短暫地朝日光升起的方向看了眼。
周圍僅剩的金吾衛要么正與野狼殘斗,要麼死要麼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言霽踏著血水潤濕的泥草走過來,乾淨潔淨的錦靴轉瞬便被染髒了。
那些狼,並沒有攻擊言霽的意圖。
甚至在言霽過來時,還為言霽讓開了一條道,收起了爪牙。金吾衛見此以為是這一切都是小皇帝故意設計困殺王爺的,在言霽朝顧弄潮走去時,紛紛面露困獸般的兇狠,用盡全力提刀指向他。
顧弄潮未置一詞,那雙眼黑得連光都照不進去,染血的臉在昏暗天光下顯得詭譎陰嫠,將清冷華貴襯出一股病態感。
「皇叔。」言霽停在刀戟的尖刃前,看著眼底無神的顧弄潮輕輕喚了一聲。
握著劍的手顫了下,那雙眼緩緩地半闔下,羽睫輕落,他就像被困在霧障中,如墨的長眉輕攏,面色浮出掙扎般的痛楚。
「放下。」出口的聲音喑啞,但很清楚。
金吾衛不甘心地將兵器收了起來,眼看著讓他們恨不得噬血剔骨的少年天子擦過肩走近王爺,時刻警惕著對方發難。
但沒有。
言霽蹲在顧弄潮面前,仰頭看著顧弄潮,說道:「我已經拿到柔然巫師的下落,再過不久,你就可以擺脫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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