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次顧弄潮叫他回去卻是真有事要商議,言霽還沒來得及發泄的怨氣戛然止住,聽著王侍中在他耳邊道:「按照禮制規矩,就算太后去靜修,陛下也得在年關為太后請安。」
如今宗室在顧弄潮放權下起來了,皇室禮制也不可再馬虎,否則就不光是朝堂上勸諫下皇帝這麼簡單,而是要直接搬出族規的。
但言霽根本油鹽不進:「不去。」
他一直很不喜歡顧漣漪,自從繼位那年得知被關在冷宮的母妃早已死後,甚至連跟顧漣漪維持表面母慈子孝的樣子都懶得做了。
王侍中素來清廉,膠柱鼓瑟,在朝中並不與任何人交好,大約也是因為他這一股清流,三省將這個不討任何人好的燙手山芋傳給了王侍中,讓他來請陛下為太后請安。
王侍中從來不推卸任務,對每個手頭上的事都盡心盡責,此時亦是如此,誓有一股言霽不答應,他就繼續將其中的利弊說一遍。
「一乃,陛下身為萬民之表率,若是傳出不敬太后,會被掛上不孝之名,往後史書上亦會有此惡筆,甚至後世還將潤筆加色,傳得不切實際。」
「二乃,祖宗禮制不可拋,皇室內禮制教度更為謹嚴,若是陛下荒廢了,後代皇帝亦會跟著輕視禮制,往後君無禮,國也將無度,如此下來,大崇早有一天會亂成一盤散沙,不攻自破。」
「三乃......」
言霽幽幽看著王侍中,不明白自己單純只是不想去給顧漣漪請安,怎麼說得大崇都要因此而國破了。
大約是對方實在官職低微,很少在言霽面前露臉,言霽竟現在才發現還有人比陳太傅都能侃。
「不去!」言霽任他如何說,態度依然十分堅決。
勸諫無果,王侍中不得不看向攝政王,本意是想讓攝政王也勸勸,往常皇帝不說聽攝政王的話,但攝政王說的總有些效果,哪料攝政王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也縱容皇帝無理取鬧。
「不去就不去,沒事。」顧弄潮握住言霽不由攥緊的手,「除了太后那,你還想去哪玩?」
顧弄潮打算那天讓言霽照常出宮一趟,對外就說是去為太后請安,實則去哪都可以,不過做做樣子,沒人敢說言霽什麼。
言霽轉眸看向顧弄潮,想了想,道:「我要去清平庵。」
顧弄潮和王侍中同樣一愣。
言霽之所以想要去清平庵是因為他感覺自己最近可能撞邪了,不然何為太醫檢查了那麼多回兒身體,可依然沒發現他記憶錯亂的問題。
他將這一切歸根於撞邪,所以出現了一些自己不應該有的記憶,他得把身上的邪祟驅除掉。
本來金佛寺是最好的選擇,但皇帝出行金佛寺的排面必將十分隆重,若選擇清平庵就不會有這種考慮,畢竟清平庵里不是幽靜的歷朝以來的罪人,就是先帝後宮內的廢妃,好像先帝去世後,一些沒有得到封號的低位嬪妃也被遣送去了清平庵,口頭上的緣由是為先帝祈福。
但言霽絕對沒想到顧弄潮做的那麼絕,將太后送到的就是這個庵內。
王侍中大約覺得是老天開眼了,讓陛下誤打誤撞終究還是選擇了去那邊,淚眼盈盈地跪在地上鄭重地朝天地嗑了個頭,看得言霽莫名其妙,又轉眸去看顧弄潮。
顧弄潮朝他笑了笑:「好,我們去清平庵。」
動身那天,天空飄著密密的小雨,因禮節制度,不少官員隨行左右,不過也僅僅是將陛下送出京城,至於往山道里的路,只有顧弄潮還一直陪在言霽身邊。
前面鹵薄開道,行人紛紛避讓,艷羨又膽怯地看著黃巾從眼前飄過,但不似過往皇帝出行,會稍微窺見裡面的模樣,這次整個鑾輿都被封得嚴嚴實實。
到了清平庵,庵里的師太們紛紛出來接駕,跪地低著頭不敢視天顏。
鑾輿離地很高,顧弄潮怕言霽下來是傷到身體,走過去抱著言霽下來,本想過去扶的公公眼疾手快收回手,推到一旁假裝沒看見。
在聽到皇帝叫起身後,庵主並沒像其他人一樣閃避目光,坦然地迎上前去道:「陛下可要先做休息?」
「不用,師太請帶路,朕要去拜一拜三世佛。」
「是。」庵主心裡存疑,不是說陛下是來為陛下請安的麼,但她雖疑惑卻沒將情緒掛在臉上,老老實實走在前面領路,便向言霽介紹庵里眾人日常起居之內的事務,或是這些年做過多少功德等。
畢竟難得面聖,身為庵主自然要努力讓陛下能記住她們,好叫之後申請歷銀時能不被剋扣。
然而言霽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他走了兩步就不太想走路了,總覺得越往裡面心臟越不舒服。
定是身上邪祟害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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