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
兩人聲音相撞在一起,而後雙雙停住,顧弄潮將湯碗遞給言霽,眼中氤氳著溫柔縱容的笑意:「你想說什麼?」
「你為什麼突然改性了。」言霽單純地發問,「之前你用劍刺向朕的時候,可一點也沒猶豫,噗地一聲,朕一低頭胸口就插著一柄劍了。」
顧弄潮唇線緊斂。
偏偏言霽話語裡沒有抱怨,沒有傷感,也沒有怨恨,他就只是睜著澄澈的眼眸單純這樣問,顧弄潮的心臟卻在平靜無瀾的詢問中,被一隻無形的攥緊。
「所以你現在又是在幹嘛?」
「上一刻明明差點殺了朕,又突然大發慈悲似的,還是捧著我護著我,權勢也不要了,尊嚴也丟棄了,你是想從朕這裡,獲得什麼回應嗎?」
顧弄潮閉上眼,袖下的手指緊縮著扣進掌心:「沒有,我沒有想要換取什麼。」
言霽靜靜看了顧弄潮半晌,道:「可朕覺得你在口是心非。」
滿桌他喜歡的菜餚,如今入口竟也索然無味,為免浪費這難得的一餐,言霽在喉頭酸澀的情況下依然每樣都嘗了一點。
哪怕嚼著沒有什麼味道。
腦海里時常冒出的混亂記憶讓言霽先在無暇去深思太多東西,他希望別人能直接告訴他,但噤口不言的顧弄潮,讓他再度出現煩悶的情緒。
不是他要當顧弄潮是草木。
是顧弄潮在把他自己當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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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宮的第二天,顧弄潮也重新回到承明宮繼續履行禁足這項懲罰。
但看他的精神似乎比前一日更差了些。
因為昨日的事,言霽暫時不想理他,在他看來自己真的過於仁慈,按理說顧弄潮都差點殺死他,他也應該想辦法弄死顧弄潮的。
可這次醒來很奇怪的,他幾乎從沒想過報復回去讓顧弄潮也嘗嘗被劍刺死的感覺,這或許也可以歸結於他如今還沒尋到報復的良機。
但無法解釋,他因肖相的話,鬼使神差關心了顧弄潮。而顧弄潮卻沒回應他的這份關心,這讓言霽產生一種自作多情的卑微感。
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怎能於人前卑微。
言霽打定主意不理顧弄潮了。
他弄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緒,站在院子裡折騰進貢來的白花綠萼,繁瑣的花枝很快被薅禿了,片片花瓣零落於地,僅剩下的兩三瓣倔強地長在枝頭上,顯得可憐悽慘。
影五無聲出現在言霽身後。
「陛下,屬下查到那些人都是攝政王養在別院裡的醫師。」
言霽終於停止了對白梅的摧殘,轉過身看向影五,慢慢擰起眉頭:「醫師?他生了什麼病,需要這麼多醫師齊聚攝政王府?」
影五冷酷道:「可要抓一兩個來拷問?」
這是言霽曾經的行事作風,下面的暗衛也都有樣學樣,但這次言霽莫名哽了下,開始覺得這般做不太好。
好像曾經沒有的良心,因為被刺了一劍,重新回到了他缺空的胸膛內。
「算了,朕直接去問他。」
言霽說完就朝御書房走,完全忘記了前一秒他還打定主意不見顧弄潮。
走到御書房門前,卻聽本該在幫他批奏摺的人正在跟人說話,言霽正要進去,兀地發現跟顧弄潮說話的人並不是哪位大臣,而是江逢舟。
正巧一句話撞入耳中:「並非無法醫治,王爺何苦從一開始就放棄了。」
看來顧弄潮是真的生病了。
在言霽怔愣時,另一道有些陌生的聲音跟著響起:「王爺如今自厭,是因為換心一事麼,不如王爺直接跟陛下說明,以陛下現在的性子,說不定也能理解王爺的選擇」
一陣悶咳後,是顧弄潮的聲音:「無論是什麼原因,傷害都真實存在過,他到現在,還會因為稍微受寒而滿身疼痛,皆是因為我從未詢問過他是否願意。」
「那些沉重的事,被忘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輕輕嗤笑了聲後,顧弄潮輕聲續道:「若需神佛都不舍他受這般苦楚,才讓他繼續無憂無慮。」
後面的言霽沒再聽了,他轉身離開御書房,走到一半又停下來,他還沒弄清顧弄潮是生了什麼病。
生病應該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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