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言霽身體遠沒有之後那麼健康,崇玄宗甚至給言霽配了位隨行的太醫,正是之前負責過莊貴妃的步太醫。
每日都需要喝藥調理。
不過再他小時候,只需要一旬喝一次藥,等年紀漸漲,喝藥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
身上的藥香從最開始淡淡的一縷,到後來時常縈繞在周身。
搬到鎮國王府第二年的春初,言霽因車馬在化雪的泥路打滑,而受驚大病了一場。高燒來得格外突然,比起年幼墜冰湖那次不遑多讓。
那一個月,連太學院都沒去。
躺在床上養病時,言霽還在擔心等回去上課時,會不會跟不上典學的進度,他將這話說給書童聽,書童便說替他去太學院記下課業筆記。
等翌日,書童回來,一臉驚惶地跟他說起了在太學院聽聞的事。
九皇子在上巳節那天去參加祓禊時,被河草纏足,溺水死了。
皇室中的人並不需要像尋常百姓一樣在上巳節去祓禊春浴,九皇子隱藏身份藏在人群中去春社,目的為何彰然若揭。
此事被嚴格封鎖消息,加上崇玄宗對這些個皇子都是可有可無的態度,一個皇子夭殤,竟然悄無聲息,除了太學院這個高門大戶的學子們從長輩那裡聽說了一句外,其他人無從知曉。
書童將門窗關得嚴實,依然將聲音壓得很低:「但他們都說,這事玄乎,像是被人害死的。」
言霽病懨懨地靠著軟墊,捧著書童遞上來的茶喝了口,才說道:「九皇兄從來不著調,這幾年得罪過的人不少,是誰出了手還真不好說。」
「但敢對皇子下手......」書童剩下的話掩在喉嚨下,擔憂的目光落在言霽身上,如果皇子間的紛爭真拉開了帷幕,十一殿下又豈能獨善其身。
「別怕。」言霽放下茶杯,輕輕握住他的手,「兵來將擋。」
發燒是件時輕時重,很有可能會要人命的事,更何況言霽本就體質底下,伴隨著發燒那段時間,他除了頭暈目眩想嘔吐外,還伴隨著一陣陣的心悸。
他將這事跟來給他診脈的步太醫說了,步太醫的臉色很沉重,匆匆提上藥箱離開,好似他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趕著要去宮中報給崇玄宗。
言霽躺會被子裡,被窩內的熱氣烤得他忍不住偷偷將湯婆子拿了一個出來。
剛乾完這事,顧弄潮就帶著吳老進來了,言霽像是幹了壞事一樣立刻將手縮回被褥內裝睡,聽著腳步聲走到床前,顧弄潮清冽的聲音說道:「剛不是還醒著?」
言霽悠悠睜開眼,看到顧弄潮重新將那個湯婆子塞回他的被窩中。
言霽:「......」
吳老笑道:「太醫說殿下需要熱出一身汗,才好得快些。」
言霽只覺得熱得越發頭痛欲裂,探出一截手指抓住顧弄潮欲要收回去的袖擺,皺巴巴著一張熱得緋紅生艷的小臉說道:「難受。」
顧弄潮頓了下,坐在床旁邊:「哪裡難受?」
「頭痛、心口慌、手腳乏力,想吐,反正哪哪都難受。」言霽為了讓自己顯得更可憐些,眼中瞬息間便盈出一抹淚光,顫巍巍地晃動,像一池被驚擾的湖泊。
顧弄潮見他的手重新放進被子裡,轉頭朝吳老道:「把本王那支玉笛取來。」
吳老應了聲,轉頭去了旁邊,過了會兒,帶著一個長條漆匣回來,從漆匣里拿出一支白玉剔透的笛子。
像是新做的。
顧弄潮會吹笛,這是言霽剛知道的事。
顧弄潮很會吹笛,這是言霽下一刻才知道的事。
笛聲輕渺,裊繞過垂落的紗幔,傳到屋廊外,升到天際,空靈悠遠的樂聲,讓人心境跟著平緩,好似能撫平身上的病痛。
那是能治癒人心的笛音。
言霽在這樣的笛聲下,淺淺睡了過去,因為病痛一直皺著的眉心,終於平展了。
而顧弄潮卻並沒有停止笛音,坐在床邊吹了很久,直到言霽徹底熟睡過去。顧弄潮伸手,在言霽不知道的時候,輕輕揉了揉他的頭,將鬢髮下熱出的汗水仔細拭去。
而在那次高燒後,他發現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健康,步太醫也沒再讓他喝那些奇奇怪怪的藥,與之改變的,是他生病的次數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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