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實在奇怪,高度只到他腰那裡,卻又似乎是個人形。
人在這種情況總是會催生出莫名其妙的好奇心,王籍腦子還沒做出反應,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朝那仔細看去。
只能看見一個輪廓,腦袋身子倒是分明,卻偏偏沒有脖子。肩膀連在正常人頭部的一半處,像是整個鎖骨以上都長在了一起。身子鼓鼓囊囊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人,卻像是某些國外電影裡的異形怪獸。
他越看越覺得害怕,想要驚叫出聲,可一口氣憋在胸腔里怎麼也喘不上來。又急著往外跑,腿卻先軟了,踉蹌了幾步後就直接跌坐了在地上,摔得尾椎骨一陣劇痛。
似乎是聽到摔倒的聲音,影子終於動了,伸出了一條似乎是胳膊的長長的東西,然後……
「啪」的一聲,燈亮了。
陡然亮起的燈光讓王籍下意識地閉了眼,他眨了眨眼睛,勉強適應了光線,又不由自主地往那個角落裡看去。
角落裡放著一張矮摺疊床,床上哪有什麼怪獸,只有個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人。
那人穿著一件寬大的灰色連帽衛衣,帽子扣在頭上,帽繩被拉拽著緊緊地系在鼻子上,整個腦袋都被帽子包住,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來,此時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四仰八叉地坐在地上的模樣。
他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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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陟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無語。
上班摸魚補覺被抓現行也就罷了,還差點嚇壞了上門來的客戶。
鬼知道迷迷瞪瞪地被吵醒發現床邊突然站著個人有多驚悚,他沒反應過來,坐在床上愣怔了一會,就親眼瞧著這個看起來人高馬大威武雄壯的的男人「啪」的一聲坐地上了。
要怪就怪他那極度不靠譜的老闆,昨天大半夜地把他從夢裡薅起來加班,讓他畫符畫到凌晨五點,然後拿著東西直接拍屁股走人,對於他一直暗示的加班費的事隻字未提。
簡直是越想越氣,姜陟給客戶泡茶的時候故意抓了一把老闆800塊一兩的茶葉,順便也給自己泡了一杯。
端著兩杯茶走到接待室,王籍正坐在沙發揉腰,大約是摔狠了,臉色到現在都還是白的。
他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很怪,只微微搭著個邊,好像隨時準備著起身走人。整個人以一種似乎很警覺又很畏懼的狀態輕微佝僂著,眼神有些飄忽。
見姜陟推門進來,他連忙坐直身體,手放在自己的雙膝上,宛若不自知地攥緊了自己的褲子。
姜陟把兩杯茶放到桌子上,他道了一句「謝謝」,伸手去拿杯子,一摸上杯子邊就好像被燙到了一樣,驟然間縮回了手。
那茶姜陟泡好了之後怕不能入口,還特意放了一點冰塊降了溫,剛剛一路拿過來,根本一點都不燙。
他看著王籍的表情,眼神里流露出的,分明是懼意。
王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手又放回了膝蓋上,攥著褲腿:
「我是來找殷老闆的。」
姜陟在他對面坐下:「我們老闆有業務去外地出差了,今早剛走。」
「那他什麼時候能回來?」
姜陟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他不會泡茶,一直都是茶葉加熱水了事。也不會喝茶,自然是完全喝不出來這800塊一兩的茶葉和8塊錢一斤的到底有什麼區別,該苦還是苦的:
「這不好說,得看事情什麼能辦完。」
王籍不免有些喪氣,神色中添了一分焦急和一分窘迫,喃喃道:「可我確實有急事......」
姜陟放下了杯子,眼睛不動聲色地悄悄轉了一圈,突然露出了一個頗為親和的笑容,語氣十分真誠說道:
「我雖然不是老闆,但幹這行也五六年了,你要是實在著急的話,和我說也一樣的。」
其實是不一樣的,但凡介紹人過來的那位靠譜一點,多說兩句,王籍大概率就會知道姜陟就是個半分修為也沒有的打雜小工,日常工作就是給老闆端茶倒水收拾法器,除了會畫符,其他的一竅不通。
在這個天師成為大眾職業,真天師假天師遍地跑的,完完全全的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但他的笑容實在是太唬人,一雙眼睛又亮得如同沉沉黑夜裡爍爍螢螢的星。
姜陟拉下帽子後,是一張清爽乾淨得看不出半分狡黠的臉。他留著寸頭,五官卻十分秀氣,眸色很深卻不見城府,嘴唇略薄卻不顯刻薄。他笑盈盈地瞧著你的時候,會讓人頓生出一種「他長得這麼陽光帥氣總不能騙我吧」的錯覺。
他慣會用這皮相騙人,但卻也不能怪他,早上老闆走了之後房東上門他才知道那完蛋玩意兒上個月的房租還沒交,工作室的帳戶上一毛錢沒剩,打電話又無人接聽。
要不是手裡還攥著老闆斷斷不能放棄的大寶貝當「人質」,姜陟差點要以為這人捲款跑路了。
房東勒令他這周之內交上兩個月的房租,不然直接帶人來收房子。姜陟日子過得緊巴巴,這房子也是他住的地兒,為了不露宿街頭,他現在是能掙一筆算一筆。
總沒有把送上門來的鈔票拱手讓出去的道理。
若是換其他什麼人他也不敢這麼隨便吹噓,主要是看面前這位天庭飽滿,耳垂肥厚,怎麼瞧都不像是能出什麼大事的樣子,雖然神態有些憔悴臉色不太好,但估摸著也就是幾張辟邪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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