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陟曾在一本古書上讀到過,曾有大妖作亂於野,妖氣衝天,可移山填海,遮天蔽日。
這股奇異的妖香和突然間的地形轉變,很像是和這所謂的「大妖」有些關聯。
可自魔君被封印後,之前依附於他的妖族也一併被清算,能僥倖活下來的都夾著尾巴隱匿於人群之中,即便像是今日這樣的血月,也最多是釋放些妖氣吸收點血月之靈罷了。
他從未見過敢弄出這麼大動靜的妖族。
林微明攬著姜陟也不知墜落了有多久,只能瞧見頭頂的那一片血色的夜空隨著他們的落下而越來越小,直到變成一個模糊不清的小點。
終於,他們看見了坑底。周身的氣流隨著林微明的控制逐漸變得凝滯,速度也隨之減緩,他們平穩地落在了實地。
坑底是一片漆黑,姜陟從林微明的懷裡出來,用照明符四處照了照,觸目所見只有凌亂的石塊和泥土,夾雜了點不知何年何月的動物骨骸,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先於他們下來的楊煦顯然也是沒有料到坑底竟然是這種情況,他大約是急得昏了頭,也沒細細觀察周圍的情況,只跟個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一邊在嘴裡嘟囔著「怎麼會這樣」,一邊試圖找出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坑洞裡藏著的其他東西,但可想而知的一無所獲。
姜陟沒和他一樣盲目地干著急,而是又重新走回到了林微明身邊。
「隱匿符,不稀奇。」他對林微明說。
隱匿符可隱跡藏蹤,高階的甚至可以改造空間,在天師這個行當里除了價格高點實在算不上是什麼特別的東西。
但真正稀奇的是,從剛剛在器材室里開始,不論是幻境的構造、假王籍身上藏著的靈光,還是封門的手法,再加上這裡的隱匿符,這一樁一件看起來實在是太正統了。
正統到令人生疑。
時至今日,天師的修行訓練已然分為世家傳承和民間散修兩種形式。世家憑著獨門秘法,通過血緣或是師承自成一派,而除此之外的其他都被稱為「散修」。世家與散修雖都是培養天師的一種途徑,但實際風格卻大相逕庭。
散修如其名,流散於民間獨立修行,行事無拘無束風格也千人千面。而世家則大多使用統一的訓練教導模式,雖所擅長的方向不同,但絕大多數的基礎術法都萬變不離其宗,以至於到最後分別成為正式天師,在很多方面都能找到一些相似性。
世家美其名曰「正統」。
看出這點,這背後之人是誰自是昭然若揭。
不過姜陟還是覺得十分令人生疑的點在於,這人布下這麼大一個局,看似複雜,威力強勁,是細思起來,這種所謂的「威力」不過是站在普通人的視角來看的,對於林微明這種修為的人來說,實在算不上高明。
既可被輕鬆破解又能稍稍拖延時間,很難說不是故意為之。
姜陟和林微明對視了一眼,便自覺地朝邊上退了退。
就見林微明雙手拈訣,口中低聲念咒,隨後往前方一指,吐出一個「破」字。黑沉的坑洞裡,四個角落的方向就隨之亮起了四個光點。隨著林微明的起勢,光點仿佛是感受到了什麼威脅,快速地不斷地抖動。然而這種掙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只聽得「噼啪」一聲,四個光點就消散在空中。
隨著這四張隱匿符的破滅,眼前的黑暗便如同被人生生撕開了一個裂口,有刺目的光線,從不斷變大的裂口中穿透而來,又迅速將他們完全浸沒。
姜陟的眼睛適應不了這突然降臨的亮光,下意識地閉了眼,再睜開時,眼前的坑洞已經變成了一個十分開闊的石室,石室的中央,矗立著一塊看起來十分眼熟的崩裂成兩半的巨大石碑。
是他夢裡和幻境中出現過的那塊石碑。
石碑前,王籍跪在地上,手按著自己的胸口,面色青灰,呼吸急促,全身上下布滿了大片大片的紅色,整個人好似剛剛從血里撈出來一般。
在他的身前,是提著劍,帶著一身濃烈殺意的,葉淮初。
他沒有戴白日裡見到的那副眼鏡,一雙細長的微微上挑的鳳眼已完全被寒氣浸染,那份慣常掛在臉上的和煦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側臉上有一道細長的傷口,殷紅的血液滲出,愈發襯得他的皮膚白的刺目。
一柄銀色的長劍被握在掌中,尚未乾涸的鮮血順著劍鋒滑落,整個人被殺氣裹挾得如同從剛剛地獄爬上來的索命閻羅。
眨眼間,他已然出劍,帶著幾乎要衝上九霄的潑天戾氣,直衝著眼前人的心口而去。
劍氣呼嘯而過,帶起王籍因為低頭而垂落在眼前的頭髮,露出他一雙暗紅色的怪異悚然的豎瞳來。
姜陟愣住,沒注意到一邊的楊煦早就沖了出去。他剛才被林微明傷得不輕,強行破開器材室的門幾乎耗費他剩餘的大部分氣力,這會也不過是僅憑著那一點執著的念力,才堪堪地先於那劍擋在了王籍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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