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聽了姜陟的話,一張臉黑的幾乎要滴出墨來。
提著劍的右手因為用力而輕微顫抖,雙眼漫上血色,瞧著大有一副要衝上來取他性命的架勢。
姜陟見他這樣倒沒覺著心虛,他向來不在乎他不關心的人對他的態度,更何況這個人在他腦子裡一點印象都沒有,可見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是生氣還是開心也不關他的事。
辭秋要取他魂魄,之前因著以為他死了,利用無垢火招魂,這會既知道了他還活著,上上之策就是直接抽取生魂,所以絕不會就這麼殺了他。
果然,那人忽的閉了眼,似乎是在竭力壓下心頭的火氣,手中劍化作一道黑氣,沒入他的身體。
再睜開眼睛時,眼中的赤紅已經退去不少,只是看過來的目光仍是帶著幾分切齒的恨意。
姜陟卻像是全然沒有感覺到一樣,唇角一勾綻出了個隨意的笑來,落在對方眼裡,更像是幾分涼薄的諷意。
「你果真,還如當年一樣。」那人的聲音粗糲沙啞,和他樣貌十分的不符,「一樣的目中無人。」
他一說這個詞姜陟就大概明白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得罪過他。
他早年還沒進天師學院之前,年紀小,好勝心又強,姜氏家學裡常年出挑慣了,恰是最混不吝的時候,見著與自己同輩的都拿鼻孔看人,除了林微明,沒人能讓他多瞧一眼。
不過都是青春期的叛逆往事,他早忘得乾乾淨淨。後來進了學院之後學乖了,收斂了很多,遇見的哪個不是和他稱兄道弟,就沒見過有這麼深仇大恨的。
姜陟沒惱,也不反駁,嘴角的弧度未變,笑意卻肉眼可見的冷了下來:
「你既認得我,想來之前也是邶都的世家子弟。世家子弟怎麼也做起和魔君餘孽同流合污的勾當了?」
那人的一雙眉毛蹙得愈緊,雙手都緊攥成拳,手臂上青筋暴起,滿腔的怨憤似是要化為實質,破胸而出:
「我為何會變成如今這樣,你竟然不知嗎?」
「姜時,你知不知道我最痛恨你這樣,你從來都只看得見你前面的東西,那些落在你身後的,無論付出了什麼,你根本不在乎。」
「所以我發誓,今生若是入不得你的眼,那必定要讓你死在我的手上。」
姜陟非常無語地在心裡默默地罵了一句「神經病」,他怎麼這段時間遇到的都是些腦子有問題的。
面上也沒客氣,興致懨懨地回答:「哦,那你來晚了,姜時七年前就死了。」
那人冷笑:「真可惜,七年前沒親手殺了你。不過沒關係,你又重新落在我手裡了。」
姜陟這下是連眼神都懶得分給他了,垂下眼看著身前他剛才吐出的那一灘血跡:
「你確定你能殺得了我?」
那人忽的伸出手來,袖口之中飛出一道黑氣,眨眼間就纏上了姜陟的身體,捆住了他的上肢,強迫他抬起頭來:
「你放心,你的抽魂儀式將由我親自動手,保證你從開始到死前的最後一刻,滿眼裡都只會瞧見我一個。」
姜陟看著那人漆黑的瞳仁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他實在是自覺無辜極了,但他轉念一想,也不知葉淮初那邊情況如何,現在不正好可以拖延時間。
於是他故意收斂了笑容,一雙眼睛無比真誠地問那人:「我到底是怎麼得罪你了?死也得讓我死個明白不行嗎?」
也不知是他的皮相實在是太唬人,還是一雙眼睛快要亮進人心裡,那人滿肚子的惡言惡語竟硬生生地止住了,只定定地看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姜陟被他看的奇怪,手又被捆著,只能拿腦袋在他面前晃了晃:「餵?喂!」
那人被他一叫,仿佛是突然被驚醒了一般,袖中的黑氣一松,姜陟就整個人摔在了地上。
他有些慌亂地後退了幾步,不過旋即就斂去了神色,黑氣落入手中又變成了那柄泛著寒氣的長劍,劍刃抵在姜陟的頸間,冰得他控制不住地縮了縮脖子。
「你果真是個禍害,」那人緩緩說道。
褚歧第一次見到姜陟,是十三年前的一場世家試煉。
邶都世家林立,雖說是各有所長,但到底是會分個高下。褚家雖比不得姜氏底蘊深厚,也不如林氏門生眾多,但仰賴祖上所傳下來的一部秘法,也能算是個二流。
但世家試煉對參與的晚輩子弟有一定的修為要求,褚歧十三歲的時候,才第一次達到標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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