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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消失的前一瞬,姜陟聽見了他對自己說:

「七日後,我在伏魔地等你。」

第96章

厚重的木門緩緩打開,發出了沉悶的「吱呀」聲。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重得人發暈的焚香氣味,大約是因為經年累月的積攢,那味道吸入鼻腔,仿佛能化為實質,沉甸甸地壓在胸口,連呼吸都變得慢了幾分。

屋子裡沒有開燈,只有幾縷細弱的陽光透過窗欞斜斜地照進來,直落在正堂那一大片層疊的牌位之上。

深色的木牌沉默地排列在那裡,像是一片樹影幢幢的林。

而在那片「林」前,站著一個男人。

似是聽到了腳步聲,他轉過身來,一張臉隨著動作慢慢浸入斜射進來的光線里,流動的陰影將他的輪廓勾勒得格外清晰,甚至於顯得有些陰鬱。

他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只沉默地看著來人。

林微明跪了下來。

他的雙手在袖中攥得緊緊,但說出的話卻帶著一種克制不住的顫意:

「一定要......做那件事嗎?」

牌位前的香爐里,未燃盡的線香上,青煙還在裊裊升騰,又在到達一定高度後盡數逸散在空氣里,讓整個室內都變得有些霧氣蒙蒙。

男人的聲音隔著這淡淡煙霧響起,被薰染得也跟著變得飄忽了起來:

「罰你在思過堂跪了三天,竟還沒有想明白嗎?」

說著,他又嘆了一口氣,似乎是有點無奈。

「微明,我一直以為,你會是看的最清楚的那個。」

林微明卻直接搖了搖頭,反駁道:

「不,我看不清。」

他直視著男人的眼睛,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硬擠出來的,裡面還裹著他在思過堂的三日裡熬出來的血絲。

「我不信,就沒有其他辦法。」

男人的目光沉了下來,他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半張陷在陰影里的面龐冷得像塊冰。但他並沒有立即發作,而是轉身朝那些牌位走了幾步。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在祠堂見你嗎?」

他指尖一彈,一道靈力倏忽就落進了牌位前的香爐之中。霎時間,無數細碎的光點從裡面迸濺而出,在昏暗的祠堂內懸浮流轉。

那些光點如同有意識一般,又紛紛附著在旁邊的牌位上。深色的牌位也因此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光芒之間彼此連接,轉眼便勾勒出一條蜿蜒的光脈。

林微明自然認得這光脈的形狀,這是林氏世代相傳的靈脈,只不過是縮略版。

可這靈脈現在看著,和他從前見到時相比,明顯要黯淡許多。

那些原本該豐盈充沛的靈力,此刻卻細弱遊絲,時斷時續。而那末端更是已經近乎透明,只剩下一縷將斷未斷的殘絮,艱難地維持著最後的一點形狀。

「看到了嗎?」

男人伸手指著那靈脈幾乎快要消失不見的尾部說道:

「林氏用了幾百年的靈脈,如今已經衰敗到連十年都要撐不過去了。」

靈力散發出來的光芒落在林微明的臉上,襯得他的面色愈發的蒼白,他難以置信地開口:

「怎麼會......」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啞,像是被這件事情給徹底磨去了所有的意氣,只剩下了沉重的疲憊:

「你以為林氏願意做這等損人利己的勾當?」

他抬手一揮,那些懸浮著的光點便驟然熄滅,整個祠堂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昏暗,唯有香爐中還剩下一點殘火,在沉默地苟延殘喘著。

「這百年來,林家試遍了所有法子,試圖延緩靈脈的衰退。最後實在沒有辦法,走了先祖留下來的一條絕路。」

男人伸手扣在身前的香案上,似乎是想撐住自己無力的身體,手指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這條絕路,便是用血脈親族的魂魄吊著,為靈脈強行續命。」

「你應該見過,藏書樓樓頂放著的那盞古燈,那是先祖留下的'命魂燈'。只有被那燈選中的人,才能成為靈脈續命的祭品。」

「但這法子,每一代都只能撐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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