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沒有想過嗎?
走路的速度越來越慢,百里若低著頭。將眼裡的神色全部隱藏起來,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
好一會兒,他在似乎是想通了一般,突然間笑了一聲。
無聲開口:
「不,師尊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全部,都是我的。」
第172章 我是誰?
祭司殿內。
穿著精緻祭祀袍的白髮大祭司,正對著一面銅鏡陷入沉思。
他並非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模樣,他的記憶告訴他,從他出生起,他就一直長這副模樣,一旦情緒產生劇烈變化,瞳孔還會變成屬於野獸的豎瞳。只要他的雙眼感受到強光時,便會感覺一陣刺疼,所以只能帶著一條融入符陣和堯疆藥物的冰綃,來緩解眼睛的疼痛。
可他的心底又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反駁他,他不是,也不應該是這樣的。
怪。
大祭司的眉頭輕輕蹙起,他伸出手,緩慢移向自己眼睛上的冰綃。
意味深長地用指腹撫摸過冰綃,在手指尖的溫度滑過眼眶時,又下意識停頓了好一會。
他的眼睛,是為什麼不能見強光,為什麼一到夜晚就疼痛來著?
他怎麼好像…… 有些想不起來了?
抿唇沉默,大祭司突然感覺自己的太陽xue處,好像被一根尖銳的長針,用力扎了一下。
刺得他下意識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頭,從唇齒之間,溢出了一道微不可聞的嘶聲。
又是這樣。
每一次他想要回想一些關於從前的事情時,就總會被大腦的疼痛突然打斷。
偏偏這種刺疼還是累積疊加的,一次比一次更疼,好像那根針扎得更深。
即便是大祭司想要拼一把,忍著疼痛去探索,也還是會在忍了幾秒過後,被錐心刺骨的疼痛震暈過去。
不敢再繼續深想,大祭司停下思考,開始默念起道德經來。
天地良心,他可不是什麼天師府或者修道之人,只不過有的時候,不得不承認,念念這些東西,確實對精神狀態,有所舒緩的作用。
好不容易將自己從腦神經的刺疼中脫離出來,大祭司像是被抽離出了全部力氣一般,虛弱撐在銅鏡的旁邊。
額頭上滿是剛才為了擺脫痛苦而產生的薄汗,他半張著毫無血色的雙唇,全身心地感受著活著的氛圍。
呼吸聲漸輕漸重,大祭司還依稀感覺得到太陽xue處的抽疼,他用力滾動了一下喉結,咽了一口氣。
在剛才的那番作死一般的舉動中,大祭司在精神錯亂間,好像從腦海中閃過了什麼模糊不清的畫面——
那幅畫面完全看不清,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刻意蒙上了一層毛玻璃一般。
只能大概憑藉著畫面的顏色猜測——
那似乎…… 是一片…… 沙漠?漫天黃沙之中,有一個古樸的建築,似乎是一家客棧?
而那客棧之中,有一扇門被他用手推開,有一位長發,看不清模樣,背對著他,穿著華麗的小女孩,在聽到他的開門聲後,轉過了頭來。
大祭司什麼都看不清,卻在對上那雙純粹乾淨的暗紅雙瞳時,下意識心神恍惚,如一隻蝴蝶無意飛過湖面。
心跳突然跳漏一拍後,寂靜的心湖因為這一點微不足道的翅膀掀動,泛起漣漪,然後穆然洶湧起來,越來越快——
那個人,是誰?
他甚至沒有看清那個人是誰,甚至記憶中都沒有這個人存在的痕跡。
卻還是在腦海中突然閃過這個畫面時,忍不住心跳異動,撩撥酸澀。
白髮大祭司的手指突然收回了一下,他心底在那一刻,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道質問聲:
「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大祭司,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那道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聲音。可大祭司很奇怪,為什麼自己會在心底有這樣的疑惑呢?
他難道不是一直都是堯疆的大祭司,南疆的掌權者——衛琅玹嗎?
「我…… 是誰?」
大祭司沙啞著聲音,低沉從唇間吐出一道詢問。
他的認識,在問題問出的那一刻,產生了疑惑和波動。
大祭司禁閉雙眼,腦海里開始不斷重複這三個字「我是誰」,「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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