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聲越來越低,越來越同化的對不起,亓官殊的身上、面具上都濺滿了來自陳家人的鮮血。他儘可能的保留住陳家人屍首的體面,沒有造成肢體的斷裂,就連傷痕都儘可能是一擊斃命。
骨刀不會沾血,卻也在不間斷的抽刀、下劈過程中掛上了紅色,森白的刀身上,血跡彷佛無法洗淨一般,永遠都有新的紅痕沾上去,擦不乾淨,流不乾淨。
重複這樣的動作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的地面上已經躺了接近百來具的遺體,可陳聞道、亓官赫、蚩允嫻和瞿鏡,卻依然還「活」著。
他們完全沒有疲倦這種感覺,不知道什麼是脫力,只知道要將亓官殊徹底殺死。
「鉦——」
骨刀和苗刀重重相擊,意氣風發的年輕裁決人蹲下來,笑容燦爛,將手中的小木刀遞給剛學會走路沒多久的兒子,他溫熱的掌心用力揉了下兒子的頭髮,開朗道:「你爹的刀法,可是堯疆最好的!等你長大了,阿爹教你,我的兒子,一定會成為堯疆最出色的下一任少司官!」
記憶中的畫面逐漸模糊,年輕裁決的臉上染上血跡,原本明燦的金瞳被殘忍剜去,只剩下兩個淌著紅痕的黑窟窿。
堯疆曾經最優秀的持刀者,堯疆現任唯一的少司官,父子兩跨越多年後,兩把刀終於刀鋒相向,刀身摩擦,迸濺出星星點點的火星。
亓官殊趁著擦刀的瞬間貪視亓官赫的面容,他笑容苦澀,望著把他當仇人打的父親,帶著些許撒嬌和委屈道:「爹,你食言了,你說過要親自教我刀法的……但沒關係,你現在,再最後教我一次吧,我會好好學……全都記下來的……」
或許是聽懂了亓官殊的話,亓官赫接下來的每一次攻擊,都用上了新的招式,儘管依舊是殺招,卻都在戰鬥中,「教導」自己缺席了十幾年的兒子,如何揮刀向敵。
亓官殊的學習能力很強,從前他學刀只空有招式,但經過父親的一番「指導」,他的刀法肉眼可見的成熟起來。
戰鬥,永遠是最好的成長方法。
有堯疆最優秀的持刀者陪練,亓官殊的刀意迅速凝升,越來越有殺伐之氣,摒去了從前的一些細瑣動作,每一次出刀都更加乾淨果斷。
這場父子之間的戰鬥持續了有半盞茶左右的時間,亓官殊知道,留給他們父子相處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最後深望了一眼還未老去的父親,亓官殊釋懷一笑,眼眶濕潤,橫刀斬向亓官赫:
「父親,晚安。」
少司官特有的骨刀,到底是神器,亓官赫的刀法再精湛,也敗在了武器上,苗刀在一聲脆響過後斷裂開來,折斷的刀身上,亓官赫年輕時的面容彷佛倒映出來,他那雙冷冽的黃金瞳中盛滿了溫柔的愛意。
他曾經是堯疆的刀,是兒子的山,現在,他望著新生的力量,望著他的兒子向著天空翺翔,成為他,越過他。
他一直都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是堯疆最出色的少司官,只可惜,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不過上天垂憐,在他再一次「死亡」之時,他見證到了兒子的成長,終於能夠放心離開。
骨刀穿透上一任主人的身體,亓官殊就著這個姿勢擁抱住已故的父親,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可亓官殊卻非常滿足,他像兒時一樣,輕輕在父親的頸間撒了下嬌,隨後用法力凝出一道白綃,覆在亓官赫的空洞的雙瞳之上,扶著失去所有力量的父親,緩慢放在地上。
完全沒有半點喘息的機會,「唰」的破空聲迎面而來,亓官殊側身後退,迎風而起的竹蜻蜓在半空中飛了一圈後,又沿著軌跡落回了小亓官殊的手中。
小亓官殊好奇將竹蜻蜓在手中轉了一圈,指著上面的一隻小蠱蟲,遞給身後清麗的聖女看,蚩允嫻尷尬一笑,第一次當母親的她,還保留著少女時期的天真,面對兒子的質疑,蚩允嫻故作鎮定:「哎呀,阿娘只會打架,不會做這些孩子家家的玩意兒,竹蜻蜓有什麼好玩的,阿娘教你馴真的蜻蜓怎麼樣?指哪飛哪!」
母親的聲音猶在耳邊,可竹蜻蜓在飛走後,再也沒能飛回來。
蚩允嫻轉動著千機傘,手腕間素鈴音陣陣,堯疆的每一任聖女,都是蠱術的天才。她這樣明朗陽光的女生,若是知道有朝一日,自己最驕傲的蠱術會用來對付自己的孩子,那該有多難過啊。
這場亓官殊被迫開啟的處刑,似乎變成了來自父母的考核,在他戰勝了老師,通關了父親的刀術後,迎來了母親的蠱術考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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