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夜將酒罈放到桌上,目光在屋裡巡視了圈兒,他沒看到合適的容器,便朝著吳四揚了揚胳膊:「去,拿幾隻盤子過來。」
「哎哎哎,好!」吳四急忙跑了出去。
沒過多久他又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手上托著好幾個碟子,戚長夜將帶來的油紙包一一拆開倒入盤中,吳四見了頓時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明明是我想找你喝酒,卻累得你破費出錢……」,吳四長嘆了一聲,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回來時一併帶回的毛豆花生,又急急忙忙拿了進來擺到桌上添了盤菜。
「都是兄弟,難得有了能聚的機會,計較這麼多做什麼。」戚長夜道。
吳四不知道是被哪個詞給戳中了心事,坐在椅上長嘆了一聲。
戚長夜定定望著他。
戚長夜相當厭惡喝酒,故而選的並不是什麼勁烈的酒種,一口下肚綿軟又溫和,度數低的和酒味飲料也差不太多。
吳四給戚長夜斟了一杯,又將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滿。
他將杯子拿到鼻下,嗅嗅味道不解地抬起頭來:「五哥這是換酒了?」
戚五這人可謂是相當挑剔,吃喝都有一套自己的準則,喝酒更是可著最烈最夠勁兒的喝,平時最是瞧不上這種滋味平淡的酒水。
戚長夜面色平靜地點頭:「嗯,已經改了。」
「烈酒傷身醉酒誤事,小酌怡情才是正道理。」
吳四瞪大了眼睛,這一瞬間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實是被人陰了一把,喝醉酒了被人在後面打了一下,在床上躺了好幾天的時間,這段時間沒來鎮上就是在家裡養傷去了。」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十里八鄉都傳遍了,隨便去附近村落打聽一下就能探聽到的消息,戚長夜也沒有要瞞著他的意思。
吳四的小眼睛這輩子都沒瞪得這麼圓過。
「我若沒喝醉定然不能讓他們得逞,自那以後就決定戒了,這酒也不是非喝不可。」戚長夜道。
吳四嘆了聲氣,喃喃自語:「說的也是。」
許是戚長夜的話讓吳四覺得自己與他拉近了距離,也可能只是單純地想找個能陪他喝酒的人,戚長夜自己只是淺嘗了幾口,吳四卻開始一杯接著一杯地往肚子裡灌。
他們兩個說熟悉也沒有多熟,只不過戚五從來沒欺負過他,甚至還幫他解圍過幾次,時間久了吳四難免會覺得他比旁人更親近上一些。
酒過三巡,吳四也隱隱帶了些醉意,扯著戚長夜的衣擺嘀嘀咕咕地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戚長夜耐心聽了一會兒,大致明白了吳四想找他的緣由。
與戚五這種鄉下的泥腿子不同,吳四是土生土長的鎮上人,戚長夜倒沒覺得這所謂的鎮裡戶籍能高貴到哪兒去,村民們卻羨慕的不成樣子,要是哪家的姑娘哥兒嫁去鎮上能被十里八鄉說道上一輩子。
可不就是一輩子嗎?自那以後村里只要有了喜事就會被人反覆提起,村人總覺得去了鎮上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早出晚歸在土裡刨食、就能穿著細棉布的衣服帶著金簪銀釵被下人伺候了……殊不知哪裡都有貧富差距,像是吳四家裡的那間雜貨鋪子,外人聽著是相當不錯,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那鋪子一年到頭其實也攢不出多少銀錢。
鎮上處處都要銀子,村里人在田間地頭摘點東西就能炒出道菜,鎮上卻只能日日去買——不是所有的人家都能住上有園子菜地的宅子的,鎮上甚至連最日常不過的飲水都要交錢,就更別提每天都要消耗的柴火和每年過冬的炭火等物了。
吳家的鋪子本來就不怎麼大,吳四也不是家裡的獨子,上有成熟懂事的兄長下有活潑機靈的幼弟,吳四不上不下地卡在中間,在家裡同個透明人一般不受重視。
大哥與他相差整整十歲,在吳四還小的時候就已經幫著爹娘管著鋪里的事情了,每日和爹娘一起早出晚歸的,吳四與他相處不多,兩人就算是見著面兒了也沒什麼共同語言。
可能是想吸引家裡人的注意力,也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十幾歲時吳四就從家裡搬了出來自己到外面租了宅子,但他身上也沒有多少銀錢,根本租不起什麼好的地方,最後只能跑到最便宜的鎮西來住。
戚長夜:「……」。
這地方魚混雜什麼人都有,他也是在這裡認識了戚五那個小團體的人,被他們帶著染上了不少毛病。
吳四這人從小到大都沒什麼朋友,和家裡的關係也不是很親近,人家別有用心地叫上他幾句兄弟他就真放在心上了,還沾沾自喜地慶幸了好幾天。本就不多的銀錢更是急劇縮水,整日帶著人家吃喝玩樂的,被人當錢袋子用了好一段時間才反應了過來。
等到後面吳四想跑時又已經跑不掉了,人家對他知根知底的,連他家鋪子在哪兒每天哪個時辰開門都清清楚楚,一不高興就跑到他家鋪子裡鬧,惹得本就不喜他的爹娘看他更是百般不順眼,前段時間更是徹底斷了他的銀錢供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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