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歲歲「啊」了一聲,抬起頭望著站在他面前的人。
他蹲著戚長夜站著,他需得高抬起頭才能看到對方,明明是他最害怕的姿勢和角度,趙歲歲此刻卻生不出絲毫懼意。
他沒聽懂戚長夜在說什麼,臉上掛著些許迷茫,戚長夜見狀便又問了一聲:「沒吃過麻花嗎?」
吃的?是食物嗎?
趙歲歲搖了搖頭:「沒有。」
可能是因為這個世界還沒出現麻花這種食物。
也可能是趙歲歲本身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這種需要用到大量油炸的食物趙家人應當是捨不得給他買的。
戚長夜垂眸,狀似無意道:「我見別人做過,雖然不清楚具體的方子,但總歸是大差不差的,改日可以做來試試。」
趙歲歲聞言不由得眸光微動,沉默了片刻才應了聲好,他低下頭,將擰成結的抹布舒展開來,重新折了幾下疊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塊後又重新擦拭起家具。
戚長夜也拿了塊抹布同他一起。
暴雨停歇,村里院裡到處都積聚起了水窪,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火光燭光紛紛映照在水面之上,透著旖旎漣漪泛著粼粼波光,戚長夜很快就擦拭好了面前的東西,偏過頭去視線剛好與趙歲歲的對了個正著。
——趙歲歲的眼裡同樣盈滿了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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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後也沒同意讓趙歲歲自己回屋休息,甚至還板起臉來嚴肅地給他科普了住在這樣環境下的危害,諸如風濕關節病老寒腿等,聽的趙歲歲一愣一愣的。
他這人本就不愛說話,在外被迫社交時倒是還能好些,在家裡則言簡意賅的,聽起來反倒更嚇人了,聽著種種都像絕症。
趙歲歲只能打消自己的念頭。
但其實趙歲歲本就不願意拒絕他。
戚長夜總不至於讓兩個哥兒去打地鋪,何況還有戚桐這麼個小孩在,桐哥兒畢竟年紀還小,與兄長同榻也算不得什麼事情,但他膽子實在是小,說不定這一整夜都睡不安穩,戚長夜乾脆直接讓出了床。
他很快就整理出了套鋪蓋,趙歲歲格外不好意思,幾次三番想過來幫忙,奈何次次都被戚長夜拒絕。
在趙歲歲眼中自己才應該是在地上睡的那個,能有一個容身之處已經算是相當不錯的事情了,以前在趙家時他甚至連柴房牛棚都睡過,裹上毯子蓋著稻草像母雞抱崽般往裡一窩,多半是直接睜著眼睛挨到天明。
即便是幸運一些睡過去了基本也睡不踏實,沒睡多久就被涼意激醒,盯著窗口發一會兒呆,盯著盯著天就亮了,便又開始一天的活計了。
山腳本就靜謐荒涼,入了夜後更是寂寥,他們躺在房子裡面,鳥叫蟲鳴聽的也不甚清楚,唯一能清晰聽到的大抵是對方的呼吸聲響和自己的心跳聲音,在深長的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趙歲歲輕輕拍了拍戚桐的後背,又給他仔細掩好被角,戚長夜已經將燭燈熄了,從今早到現在蠟燭燃了大半截去,趙歲歲看著燭台上滴落的蠟油心疼的無以復加。
即便是白天屋中的光線也依舊不是很好,更不用說在深夜裡了,趙歲歲一動都不敢動彈,唯恐衣料摩擦發出聲音驚擾到了對方,他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朝著對方的方向看了過去……卻只能看到一團朦朧的黑。
什麼都看不清楚。
何況他還有夜盲。
趙歲歲的心臟怦怦跳著,根本就無法冷靜下來安穩睡覺,他和戚桐的被子都在院裡面掛著,現在蓋的則是戚長夜的,溫暖柔軟的被窩帶給了他難以言喻的安全感,隔絕掉了外界的所有冷意,趙歲歲逐漸放鬆下來,微微側了側頭與被子貼的更近一些。
——這是戚大哥的被子。
趙歲歲想。
明明被子是從同一匹布料上裁剪下來的,日常清洗也是同一棵樹上的皂莢,可趙歲歲卻就是覺得與他的那條不一樣,仿佛帶著股戚大哥獨有的特殊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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