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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多久,他記得一道雙手將自己抱緊了一方馬車內,給他受傷的臂膀、腳踝上纏上棉布。他還是不哭,不出聲。接下來就是無止境的路途, 周圍的景色變了,他從未看見過那樣粗大的葉片,天氣依舊寒冷,卻不如此前那麼刺骨了。只是, 路途顛簸,他三番兩次地吐出來,聽車夫揩著眼淚說, 小少爺怕是活不到嶺南了。

不,他告訴自己, 要活下去,他牢記爹娘的囑託,要活下去。

他被林家老爺從馬車裡抱出來時, 臉色發紫, 身體已經全乎軟了,這嚴重的傷寒險些要了他的命。

他吃了好多道方子,簡直比小時候還要多。每天有喝不完的藥, 人都操心,這藥鋪天蓋地的,如此之多,該怎麼勸孩子喝下呢?可他卻每回都自己端起藥碗,不動聲色地一飲而盡。

姨娘們詫異,只有那林家老爺拍著他肩,沉默地嘆氣。

他躺在床上,感受著從未感受過的炎熱天氣,望向窗外那棵巨大的木棉樹,亭亭如蓋,撐起一片綠蔭,他在這片綠蔭中長大,在這片綠蔭里思念,在這片綠蔭里仇恨……

他總是獨自佇立,一襲白衣,人都說,他像個神仙似的。

可只有他知道,在這長久的默然中,他體味著一些痛。

也銘記著一些痛。

心中缺少了太多,太多,以至於喘不過氣來。只是,在那些痛楚中,有一道是那樣獨特,分明,錐心。

只要一想到那人的面容,竟讓他千百回地淚如雨下。

離去時他才八歲,他不明白。

以後的十年,他亦不明白。

他不明白啊,某個夜裡他捂著心口哭道,他不明白,對這一切,他都不明白。

「晚兒,晚兒……」

隋瑛輕輕推搡林清,林清睜開濕淋淋的眼眸來,透過窗的月光,揉碎在他眼眸,他仿佛那甄宓,魂游天外,月光那樣輕,他卻不堪承受。

「可是做噩夢了,哭得這樣傷心?」

林清好似還未從幻境裡出來,瞧著眼前人,只覺得是夢,抬起手,觸碰他的眉眼,輕聲道:「我不明白…… 」

「不明白什麼?」

「為什麼我要離開…… 」

隋瑛握了他手,「永遠不必再離開。」

「我怕是,又在思念了……」林清哭了,隋瑛抿了唇,眼淚也掉了下來。心想定是陸淵的離世讓林清回憶起往事來。他沒有告訴林清自己是那場問斬的見證者。多少次魂歸夢裡,林知府望向他時露出的笑容,讓他也是淚濕滿襟。

今夜隋瑛下榻在林府,自然與林清共枕而眠。許是環境放鬆,在深愛之人懷裡,又經歷了一場死別,林清做起許久不做的夢來。自他進京趕考那年起,他便告訴自己,永不再做這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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