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聯想到隋在山的廣陵出身,那日在土地廟內林清所言的「一生」。他們的一生,原是從二十年前就開始了嗎?
二十年,彼時都是如何矇昧的少年孩童啊,就這樣一路走到現在了嗎?
站在地牢門口,倪允斟不得不大口呼吸,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隨即換上一副笑容,步入深邃的黑暗中。
「見善。」
在地牢的最深處,關押夏炎的同一間牢房裡,憑藉同一扇窗所透射進來的光,他看到了倒在地上、如一灘水般的林清。
單薄的衣衫已被血浸染,林清背對牢門,蜷縮在地上。他方才受了烙刑,前胸和後背都有幾處駭然的傷口,焦糊著滲血。見林清沒有回答,倪允斟呆站在門口,已是驚得魂游天外。
他見過很多慘狀,出自於他手、比林清慘烈的還有更多。可當他喚了一聲又一聲心上人的表字卻沒能得到回音時,他顫抖地拔出繡春刀。
「鎮撫使,不可!」千戶阻攔了他。
「我要進去!」
「您答應的!」千戶央求道,「您答應過的!」
「不作數了,不作數了 !」倪允斟怒吼一聲,推開千戶。繡春刀披在鐵鎖之上,崩開火星,嘩啦啦地一聲,鐵鏈悉數落地,倪允斟踹開大門,衝上前去將林清抱在懷裡。
「見善,見善!」他搖晃懷中人,那慘白面龐,遍體鱗傷的身體深深刺痛了他。林清已是氣若遊絲,卻在一聲聲呼喚中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看清來人,他顫動地揚了揚嘴角。
「擇之啊……」
「見善……」倪允斟泣不成聲。
「我是……林可言的……兒子…… 」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
「我的箭術,是父親教的啊…… 」
倪允斟痛苦搖頭,連忙脫下披風,將林清包裹在內,給予他一絲溫暖。
「對不起,對不起…… 」倪允斟不住道,對不起這麼晚才知道你和我有一樣的痛,不,是更深的痛。對不起沒能給你早些提醒,讓你淪落如此境地;對不起,即使到了現在,也只能抱著你說對不起,無法救你出去。
林清蒼白無力地笑了,雙眼愣愣怔怔,看眼前男人哭得如此傷心,早已流幹了的淚水再次淌落。
他何以對不起自己呢?
他想抬手給他擦一擦眼淚,可他做不到。他只能半張唇瓣,喉嚨里發出喑啞之聲,倒在倪允斟的懷中,品啜這久違的一絲溫暖。即使這溫暖是他過去避之不及的,可如今,他多需要這溫暖啊。
「告訴他……我還活著…… 」林清艱難道,「叫他……放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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