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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

林清咬緊了唇,不肯承認自己到底是希望隋瑛破開這天地來挽救自己的希冀。是的,他希望他來救自己,他希望他來救他,無比希望,是所有的希望。

突然間,林清直覺的呼吸一滯,原本清醒的意識瞬間混沌,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劇烈抽動。霎時他便滑落在地,像一條被打撈上岸的魚,嘴裡發出咿咿呀呀地怪叫,無助地打起了擺子。

酈徑遙幽幽轉身,「又開始了嗎?」

大抵只有林清自己不知道,他的身體早已脫離了他的管束邊緣,以自己的方式在對抗這寒冷和疼痛。驚厥的病症從此攀附上了他,他在隋瑛、蕭慎、倪允斟甚至另外一個人的懷裡都犯過這病,除卻一人,他們都為他流過淚。

而那流淚最多,以至於到最後無淚可流的,此際徘徊在院落里的槐樹下,在雪夜裡,一步,又一步地獨自彳亍。

自打從廣陵回來,隋瑛便第一時間去見了岑長青。岑長青倒是沒在林可言這件案子上有所突破,隋瑛也知道他是無功而返。可是岑長青卻說出了昔日裡太后與慶元帝的一道往事。

當今聖上出自於一位身份低微的妃嬪,是過繼在昔日的皇后膝下長大成人,皇后對其視如己出,若是沒有權王出生的話,皇后在成為太后時,也一定是盡全力站在慶元帝身後。

奈何權王身上流淌的才是自己的血脈,是以往日裡彼此相親的母子間有了隔閡,這隔閡隨著慶元帝發覺太后竟籠絡外戚意圖扶持權王上位而變成天塹。兩人的關係再也回不到從前。

鎮壓叛亂的那一年,慶元帝四十二歲,權王才將將二十有五,太后傷心欲絕,與慶元帝再也不復相見,最終孤身薨於掖庭。

這一段往事結束於二十年前,隋瑛等人年輕,是對昔日宮廷之事不慎熟悉。聽聞這等秘辛,結合自己在廣陵的調查,隋瑛心中已是勾勒出了一個大概。

可這也僅僅是猜測,無任何證據,全然寄託於他當初對林可言的些許回憶。

姨娘叫他相信自己,十二歲,他想,十二歲時他和林可言已經認識了好幾年,他是長輩,自己也是知了事。他曾多次在林府里陪晚兒讀書,林可言望向他們的眼神,全然只有希冀。

若真有叛心,又怎麼會希望這兩小兒真正地出人頭地,為國為民?

如此,在回程的馬車上,他所下定的決心便又多了一成把握。

也僅僅是一成而已。

寂寥長夜,隋瑛身著單衣,手持長劍,於雪中繞槐樹無數圈,垂首沉思。玄色劍身倒映依稀月色,白衣裹身卻難掩徹骨悲傷。

劍尖在雪地里劃出蜿蜒痕跡,恰如烙印在靈魂上的傷痛,清晰而分明。

無聲無言,步履不停。

直至雪息,月明中天。

隋瑛停下腳步,寒風起,吹拂他鬢邊兩縷青絲。在他駐足之地,赫然擺著兩樽碩大的漆黑棺槨。

黑漆如鏡,映照出垂首人眼下的陰翳,碎雪凌亂,迎接一滴一滴、無聲淌落之淚。

二十年,數千個日日夜夜,多少痛與苦、多少不解與不甘、多少迷茫與徘徊……在這一刻俱都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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