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特意來尋我,旁的人都不要,怎麼進了房又不做聲了?」
扔出去的話像綿綿細雨沉了塘,半晌聽不見個響,又見裴晏在身後昂首睨視,既不開口,也不說要走,便想起頭兩回見面,他也是用這般如視無物的眼神盯著她。
裝模作樣。
她嘴角一撇,驀地扔下梳篦,起身貼過去,一隻手勾進他腰間革帶,不安分地摸索著,游向那腰後的帶勾。
指尖剛觸到勾沿,被裴晏倏地摁住。
「看來雲東家的確是見多識廣,隔壁躺著具屍體,竟是毫不在意。」
「大人這種身份,殺個人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手被裴晏死死摁著,索性身子又貼緊了些,「大人若是不方便,我也可代為處理,保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裴晏垂眸看著她,抿嘴咽了咽:「人是我殺的麼?」
「那難不成是我殺的?」
「人死在你的地方。」
「死在我這兒的人可多著呢,大人都想查的話,可能得住上三年五載了。」
「原來雲東家不僅做皮肉生意,還做人肉生意。」
雲英眉眼一彎,「那大人今晚是來做哪樣生意呢?」
說罷引頸向上,像攀枝的藤蔓,越纏越近,溫熱的鼻息在咫尺間來回:「哦,我忘了,人不是大人殺的,沒有人肉生意可做了。」
裴晏抿唇不語,一時間就這麼僵持著。
門外傳來交談聲,隱約像是侍女領著什麼人往這邊走來,腳步聲愈發近了,行至門口他才聽清。
「娘子,崔長史來了。」
他下意識側目看向門邊,下頜忽地被人扣住往回一掰,本就近在咫尺的唇貼上來,輕輕含住他的下唇。心下一慌,手裡也失了勁,革帶束鉤一松,衣襟散開些,細嫩的手像條冰冷的小蛇,順著下頜朝他頸後鑽去。
「哎呦。」
崔潛推門本要入內,見著房中情形,拾趣地停在門外,別過身去。
雲英鬆開手,嘴角噙著笑,輕飄飄地扔下一句「敬酒不吃」,回身至妝奩前三兩下束上個垂髻,施施然從低頭整衣扣帶的裴晏身旁走過。
「崔長史找我有事?」
崔潛一怔,他本是見裴晏遲遲不歸,擔心這傢伙嘴上說著來賠禮,實則當真要把人押回縣衙過堂問訊,這才上來看看。畢竟裴晏過去為了個家妓,非要按律斬了自家堂弟那事他也略有耳聞。
倒也沒有傳聞中那般難伺候。
崔潛心裡想著,眸光笑吟吟地在二人間來回:「兩位既已盡釋前嫌,我便不多叨擾。」
「崔長史留步。」裴晏叫住他,陰沉著臉出來,「還請崔長史遣人回縣衙調些人……」
話音未落,被樓下的驚呼聲打斷,雲英擰著眉從兩人中間穿過,倚闌幹探身看了看,嘴裡罵了句「又來了」,頭也不回地疾步下樓去。
裴晏狐疑地看向樓下,大堂內,三五個戎裝兵士圍坐一隅,其中一人單手掐著位娘子的咽喉,提起來在半空中晃著,嚷嚷叫罵。
周圍兩個侍女跪伏一旁,不住地叩首,卻只換來兵士鬨笑。只見那被掐住咽喉的娘子漲紅了臉,被人三兩下扒光了衣服,像只拔了毛的鵪鶉。
本散坐在四周的酒客也都圍上前來,起鬨聲連連。若非一旁侍女和別的娘子哭喊著求饒,倒真像是那集市上熱鬧逗趣的把戲。
裴晏擰著眉,神色凝重:「荒唐。」
崔潛見怪不怪:「可不是嘛。」
盧湛快步跑上樓,急急地向崔潛施了個禮,又問裴晏:「大人,可要制止?」
他在房裡等了許久都沒人來,還是聽見門外動靜才耐不住出來看看。
「他們人多,你可有把握?」
盧湛揚眉笑道:「大人就且看著吧。」
他剛要走,樓下的喧鬧聲忽地停了,裴晏轉頭望去,只見雲英站到那鬧事的兵士前,似是說了句什麼,那人便悻悻放下了手中已近暈厥的娘子,一旁跪著的侍女忙不迭起身將她攙扶著進了後院。
「她既是元昊的人,這些鎮戍兵為何還敢在她這兒鬧事?」裴晏看向崔潛。
「軍鎮的兵大多是宗室和北朝舊族人,和他們主子元昊一樣,骨子裡還是那未開化的蠻夷,莫說是不分南北,他們眼裡,什麼士族寒門,就連你我,也與那販夫走卒並無二致。」崔潛眉尾斜挑,「更何況一介女流。」
「不過是打狗看主人,給上幾分薄面罷了。」
裴晏默不作聲,示意盧湛靜觀其變。
大堂內,侍女們連笑帶哄地帶走了圍著看熱鬧的人。雲英笑吟吟走向那一直倚坐在最遠處飲酒旁觀的尉平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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