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似笑非笑地盯著沈承:「溫廣林在鳳樓贖的那位娘子,當真是沌陽人?」
沈承知道瞞不過去,便也坦誠道:「沌陽臨沔水與大江,水源充沛,縣轄田地平坦,本該屬魚米富庶之地。然早年因戰亂,水利失修,如今日子雖太平了,可這該修的該建的,這十餘年都只在原本的基礎上修修補補,實在收效甚微。」
他嘆了聲:「沌陽失蹤者多,原因又不能宣之於眾,收些銀錢,與人方便,也能貼補縣裡的開支,雖不合規,但實屬無奈。還請裴少卿高抬貴手。」
裴晏瞭然,自江州城過來這一路他也留心看過了,沌陽的百姓日子過得遠比江夏更苦些,就連那城門守將,都是面黃肌瘦的模樣。
公門中人都吃不飽,更遑論庶民了。
「這錢是你收,還是顧縣令收?」
「我收。」沈承苦笑,「顧縣令簪纓世家,豈會為了這點小錢辱了門楣。」
「那真正的籍冊,沈縣丞可有留存?」
見沈承心有顧慮,裴晏幽幽笑道,「下面辦差,總是有些難處的,真要一一細查,雞蛋里也能撿出骨頭。」
「但我此行江州也有些日子了,趙司馬的案子沒什麼線索就算了,眼皮子底下還死了兩個人,說不急,那肯定假的。我這人本不愛管閒事,但若自己的差事既沒線索,又處處被人使絆子的話,就不好說了。」
沈承斂容凝思,須臾,從角落木架最高處拿出幾冊來恭敬遞上。
「這些是近五年來沌陽失蹤農戶的戶籍文書,下官都一一查訪過。」他頓了頓,「經下官之手賣出去的戶籍,也都在這上面。」
裴晏笑了笑:「多謝沈縣丞。」
盧湛上前接過冊子,裴晏估算著時辰也差不多,寒暄幾句便藉口告辭。
出了縣衙,兩人去到顯正街西側。
原本與雲英與約好酉正在此碰頭,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著人。
盧湛越等越不耐煩:「她不會是又要耍什麼花招吧?」
裴晏也說不好,只能讓盧湛稍安勿躁。
天色暗下來,商戶陸續關鋪子,一老漢拖著板車自兩人面前過,車輪卡進了水坑,濺出泥漬。
沌陽城防破敗,城內也好不到哪去。正大街的路中間,好幾個水坑,就這麼一會兒,來來去去絆了不少人了。
盧湛忍不住上前幫忙抬車,老漢連聲道謝,他一回頭,又看見個推豆腐車的娘子腳下一絆,一整塊豆腐砸在了裴晏腳邊。
那娘子趕緊上前賠禮,又從車上扯下塊蓋豆腐的白布來,跪伏在地替裴晏擦乾淨革靴上濺到的豆腐渣。
裴晏默不作聲,只垂首看著眼前這人。
給他擦完鞋,又撿起地上那些尚還乾淨的豆腐,摳去弄髒的,重新在車上碼整齊,挽起袖口扶起車。
裴晏見她是真的要走,才忍不住出聲:「天都快黑了,你還要去哪兒啊?」
盧湛聞言一怔,這才想起裴晏不愛人伺候,方才竟是一句客氣話都沒有。
那娘子怯怯回身,垂首不敢抬眼,只微微向後縮,扭捏作態看得裴晏忍俊不禁。
「不說話,那我可自己動手了。」
他笑著上前,伸手探向她眉心,指尖就差咫尺,下一瞬,一個巴掌便呼到了他臉上。
「你個色膽包天的混帳東西,光天化日的,想對老娘做什麼!」
那娘子怒目一呵,雙手叉腰,瞬間換了副嘴臉,中氣十足地指著二人鼻子罵了起來,引來行人紛紛圍觀。
一時間,交頭接耳,七嘴八舌。
裴晏看著面前翻著花樣罵他罵得酣暢淋漓的兩瓣唇,忽地有些後悔,今日是該穿官服出門的。
眼看圍著的人越來越多,盧湛終於忍不住拔劍呵斥,眾人這才做鳥獸散。
他收好劍,蹙眉嗔道:「你這刁婦,有完沒完了?又沒有碰到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你還想怎樣?」
盧湛也攢不出什麼別的說辭,畢竟方才他也看見了,裴晏好像是真的想輕薄人家。<="<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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