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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兒又臊又怕,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急得眼角潤了一片。

外頭人聲漸近,李環見她情難自控,只能拉著她去後堂先避開裴晏。

臨走了,李環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這眼眶紅成一片的丫頭,想起他那去年開春嫁與廬江郡守續弦的囡囡,青絲伴鶴髮,繼子比他都大兩歲,也不知如今在夫家過得如何。

有些話他不能直說,只得又囑咐道:「記住李大哥說的啊,機不可失,越快越好。」

裴晏讓盧湛去備禮,自己回房換衣服,等盧湛的功夫在院子裡坐了會兒,風一吹,咳個不停,一回頭便看見桃兒躲在太湖石邊上怯生生地張望。

四目相交,桃兒只得上前來問他要不要換身厚點的衣裳。

「我都洗過曬好了。」

裴晏好不容易止住咳,擺手道:「不必了。」

盧湛抱著東西過來,裴晏便動身去崔府弔唁,臨走囑咐桃兒近幾日不用來他這兒。

崔府離平湖門較遠,裴晏一路走一路咳,聽得盧湛都忍不住皺眉:「大人,要不我代你去吧?」

「不可。」

裴晏咽了咽干痛的嗓子,長吁一口氣,苦笑道,「怎麼說也是堂舅族親,我讓人守了他月余,這會指不定氣得吹鬍子瞪眼。往後還得朝夕相對,正是帶病前去,方可見誠意。」

盧湛點頭道:「這倒是,大人這兩日一句長點的話都說不利索,如此誠意,嚇不死他。」

隨行之人都知道裴晏是舟車勞頓給累的,並非染了疫症,但旁人就未必會信了。沿途的鄉野農戶,一聽他們是從南陵來的,連口水都要亮刀子才肯給。

裴晏被他給氣笑了,胸口一提氣,又是一陣收不住的咳。

「等回去了,你也離我遠些,省得染上了。」

崔府掛滿白綾,落葉鋪在地上,枝頭零零散散,風一吹,一副蕭瑟景象。

草木蕭疏,人卻不然。

侍從領著裴晏一路入了內堂,崔潛衣冠齊整,氣色紅潤,案前一副洛神像臨到一半,茶湯沸騰,清香四溢,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喜色。

兩人禮畢,裴晏坐下來沒說上兩句話便咳個不停,只得讓盧湛從旁幫腔。

閒話良久,眼看著崔潛那滿臉的笑漸漸散去,身子也下意識地往後退,恨不得縮到牆邊去,裴晏心道這戲也做得差不多了,這便起身告辭。

「待過兩日我方便些了,再來與崔長史詳敘。」

崔潛忙擺手道:「不急不急,來日方長,裴少卿切勿勞累,身子要緊。」

說罷便讓侍從送他二人出去。

一出門,盧湛忍不住笑道:「崔長史往日那麼殷勤,我還以為他好歹會送我們到門口呢。這是嚇得連戲都不敢演了?」

半天沒應聲,盧湛轉頭一看,裴晏神色冷峻,站在路口像在想什麼,他剛想問,裴晏便啞著嗓子吩咐道:「我讓守在崔府的人呢?」

盧湛頓了一下,仰頭左右張望,手放唇邊吹了兩聲暗哨。不一會兒,巷口兩個衛率匆匆趕來。

裴晏清了清嗓子:「這段日子有誰來過嗎?」

「回大人,沒有。」

「崔長史近月余都沒出過門?」

衛率想了想,答道:「半個月前崔長史說舊疾稍緩,州府事務繁重,每日要往返公辦,屬下等不好阻攔,但也隨之同行,主要都是協助李刺史清點納糧帳目。」

待人退下,盧湛見裴晏還是眉頭深鎖,忍不住問:「方才大人是看出了有什麼異樣?」

裴晏搖頭道:「談不上。只是……」

只是他隱隱有些不安,上回來崔府,他與崔夫人見過一面,年歲與他差不了多少,雖非高門之女,但好歹姿容出眾,與崔潛處之甚篤。

一眸一笑,都是有情分的。

成婚十數年,還能如此,單論這一點,著實是羨煞旁人。

盧湛笑道:「上回我們去沌陽,李環他們寸步不離地盯著崔長史,說是天天宿在小妾房中,那夜裡動靜可大了。我看他那些夫妻情分就像他對大人的殷勤一般,都是裝出來的,說不定這頭沒下葬,那頭便已去小妾房裡風流快活了。」

裴晏雙唇微動,欲言又止。

他自己也是這茶餘飯後消遣話里的常客,但盧湛這話倒是提醒他了。

「去一趟州府。」

裴晏以為李規還住在州府,差役卻說李規已搬回刺史府,他這才知道他去南陵後,李夫人也帶著李景戎回了揚州。刺史府空下來,李規也就回去住了。

酉時天色見昏,李規親自到門口相迎。眼看正當膳時,盛情難卻之下,裴晏與盧湛便留下來一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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