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當看不見她。錢在你手裡,權柄也在你手裡,數九添炭,三伏解暑,總要找你的,你就等著,她與你好好說話了,你再搭理她。」
桃兒似懂非懂,裴晏只得又教了她些法子,揉開了碾碎了,也不知她聽進去了多少,說完只覺頭疼。
山上風大,猛地一刮,火盆里的紙灰便散得到處都是。
桃兒邊掃邊忍不住問出那句她憋了好半天的話:「大人,這碑上怎麼沒有字?」
「我不知道她希望刻什麼字在上面。」
裴晏語氣平淡,難辨悲喜。
裴夫人,崔娘子,他不知道她想要哪一個,又或是都不想要。
桃兒沒聽明白,剛想再問,一抬頭卻見一錦衣男子走入院中。裴晏剛教了她半天說什麼膽子要大,說話要有氣勢,她便現學現賣,抬起掃帚攔著對方,虛張聲勢道:「你是誰!怎麼隨便闖進別人家院子!」
對方一怔,裴晏聞身回過頭,連忙摁著她跪下。
「庶民無知,冒犯太子殿下,望殿下恕罪。」
「不知者無罪。」
元琅笑著扶起裴晏,垂眸打量跪在地上的桃兒:「抬起頭來。」
桃兒別的聽不明白,太子兩個字還是聽得懂,她膽子本就小,這一嚇更是抖似篩糠,裴晏只得溫聲重複道:「桃兒,抬頭。」
桃兒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元琅微微皺眉,又很快展顏道:「早知安之是喜歡這種呆笨的丫頭伺候,我就早些挑幾個給你。」
說罷便負手朝屋子裡去,裴晏回身拉起桃兒,吩咐她去院子後頭的廚房那兒拿炭爐煮個茶湯送進來。
裴晏自入朝為官,便沒在這兒住了,屋子裡沒什麼東西,兩人倚窗對坐,案前擺著的棋盤上還是半年多前的殘局。
「上回你說要回去想一想如何破我這一步。」元琅指著局中一粒黑子,「可有眉目?」
裴晏凝視棋盤:「臣棋藝不精,無計可施。」
元琅笑道:「此處既無旁人,安之無需多禮。」
「是。」
裴晏恭敬應聲,挨個分揀好棋子,抬手示意元琅執白。
元琅擺手道:「你既說棋藝不精,那更該你先手。」
裴晏順勢應道:「那便饒三子,我先。」
他說完,布好座子,還是捻起黑子,依次落下。
元琅這才微微斂容,凝視片刻,舉子應之,並道:「江州之事,是我心急了,若早知你與李勉之意氣相投,交淺言深,我也不必多此一舉。淹田事小,然引發疫症,你明明是治疫有功,廣平王卻因元昊之死心有不忿,恰好梁王武王也後知後覺被崔潛耍了一遭,幾人聯起手來彈劾你,說你欺行霸市,收受賄賂,致商路不通,延誤救災。」
見裴晏沒吭聲,他頓了頓,又笑道:「不過暫時免了你的職也好,省得你廢寢忘食,整日宿在廷尉那兒。眼看數九將至,你再不好好歇著,這病得何時才好?」
裴晏笑了笑:「也是。」
裴晏讓盧湛帶信說病了不便覲見,一「病」就是近一個月,直到前幾日十五朝會,元琅才在正殿上見了他一面。然那日後,裴晏被免職,身無官憑,便更入不了東宮了。
當然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見總有辦法,譬如今日。
既然見不著人,無外乎是心病未愈。
元琅抬眼覷視,對面人氣息平穩,面色如常:「我看你這醫術也只學了個皮毛,這麼久不見好,我還是讓太醫令去給你看看。」
裴晏抿笑道:「不是都說了,廢寢忘食給累的。如今重回庶民之身,大把的時間休養,總會好的。」
「那你好生過個年,待上元之後,我再想辦法調你去別處。」
裴晏舉棋遲遲未落,雙指捻子在棋盤上輕磕了三兩下,猶豫著沉聲道:「元琅,我想搬回來住。」
元琅放下手中棋子,神色凜然,語氣里也全無方才討好之意:「你想辭官歸隱。」
「嗯。」
「你過去所求之事,難道就這麼放棄了?」
裴晏咽了咽,這才正視元琅。
當初阿娘被逼自盡,裴玄對外聲稱她是思念亡夫,殉情守節。他隱忍數年,待族中為他謀得太常寺的閒職,這才逮著機會向天子陳情,求天子處置裴玄,還他阿娘一個公道。
只是,公道沒求來,卻替他阿娘求來一道節婦旌表。
好一個節婦,他的阿娘明明就是珠胎暗結,被裴玄和王氏逼死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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