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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裴晏垂眸不言,似已冷靜下來,裴玄便接著說:「穆太尉素來疼愛他這侄兒,喪事也算傾盡全力,請了隱居多年的方士擇出風水寶地下葬,這幾個月,征了平陰縣上百民夫,晝夜不停地挖呢。」

他嘆了聲:「那丫頭本也不是你女兒,賤籍之身,如此也算厚葬了……」

話音未落,裴晏倏地一拳砸到他臉上。

裴玄頭一嗡,踉蹌退了幾步,方才緩過神來。

「你瘋了!!」

「死後的榮光,要來何用?葬天葬海,都好過葬在你們這些畜生的墓里。」裴晏聲若寒霜,冷冷睨視,「我不像你們,我不會讓我女兒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說罷,他整衣正冠,拂袖朝東宮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情假意·上

夕陽西下,暮靄漸生。

隨行數十人甲冑齊整,個個站如松柏,一動不動。一時間萬籟寂靜,更添三分肅殺之意。

野鹿從草木間露出半個腦袋,咻地一聲,箭矢破空而出,正中脖子。旋即又是一箭滿弓射出,沒羽而入。

野鹿在地上掙扎了幾下,不再動彈。

近衛抬走鹿屍,元琅迎上前恭維:「舅父箭無虛發,騎術比之當年,亦更為精進了。」

劉舜輕哼了聲,並未客套,下馬將弓箭扔給元琅。

「當年你連馬都勒不住,如今又如何呢?」

不等元琅回答,他右手一揚,身後一名近衛拎著兩隻兔子走來,往草叢裡一扔。撒了手的兔子稍作停頓,待元琅一箭落空,兩隻分別竄向東西兩側。他翻身上馬,擇一追去,很快便空手而歸,下馬更是險些沒站穩。

元琅面露歉色:「讓舅父失望了。」

劉舜淡笑說:「兔子小,換個大些的,興許你便射得中了。」

說罷又揚手,近衛押著兩個人跪到元琅面前。

「太子可認得這二人?」

元琅額前一緊,這暗樁他埋了許多年,從未用過。唯那夜薛彥之被擄,他擔心被問出端倪,才叫鍾祺聯繫了一回,劉舜在那之後便告病。他這些日子去懷王府探視,都是王妃在應付他,壓根沒見著人。

這麼快就揪出來了,看來東宮也還是有沒清乾淨的髒東西。

元琅佯作端詳,面不改色:「不認識。」

「他們跟了我十多年,年年回京祭奠,我都帶著的。怎會不認識?再想想。」

劉舜踱至元琅跟前,垂眸看著他,似笑非笑道:「想清楚了再說。」

氣氛驟凝,身後十餘太子衛率與王府近衛皆屏息戒備。

曹敦耐不住稍稍挪動腳尖,幾步之遙的三名近衛立刻劍鋒出鞘,遠處更是隱有滿弓拉弦之聲。

「曹敦,休得無禮。」元琅回身斥道,稍作思忖,淡淡地說,「你們都退下。」

「太子……」

「退下。」他又重複一次,抬頭迎上那雙鷹眼,「我與舅父有要事相商。」

曹敦無奈應下,劉舜亦揮揮手,兩撥人都悉數退遠。少頃,除卻面前五花大綁跪著的兩個將死之人,視野內再無其他。

元琅稍作醞釀,顫聲將他當初在窗縫裡看見的慘狀如實相告。

「我自小便不如阿娘所願,即便拼盡全力,也還是常教她失望。她一心想再生個健全的兒子,能我所不能。我只是想去看看,阿娘的夙願是否有望了,可卻……我知道舅父與阿娘姊弟情深,但當時柔然戰事焦灼,我怕舅父得知真相,一時情急,若於陣前失利,我……我便再無依傍。」

此言非虛,說來自然動情,他雙手攀著劉舜的臂膀,泫然如泣。

「本想待戰事稍定再告知舅父,但那碗送錯的湯藥,不僅奪走了睿兒的性命,亦斷送了我與舅父的至親之情。多年來,舅父一直疑我疏遠我,我實在……實在是害怕……」

「怕什麼?」

元琅抬起頭,雙目漣漣:「怕終有一日,我會同兩位皇叔那般,死得不明不白。」

劉舜不置可否地緘默,垂眸冷睨。

元琅幼時與她尚有六七分相似,但年歲日長,愈發不像了……尤其是這怯懦無能的模樣,哪還有半點她的影子?

「你太讓我失望了。」他說道。

「舅父!」元琅攀倚著他,雙膝下墜,跪在黃泥上,「我向來視舅父如生身父親,從無二心……望舅父寬宥……」

劉舜心神稍移,怒火也消被那句生身父親消去三分。

「你阿娘若見你如今這般卑躬屈膝怯懦如鼠的模樣,起碼也要抽上三十鞭才會消氣。」

元琅跪伏著,鼻尖緊貼黃土,唇角微微勾起,泣聲道:「請舅父代為責罰。」

西風蕭蕭,壓著半枯的草尖在他耳廓來回輕掃。

等了會兒,近衛上前將面前綁著的兩個人押出約十丈遠,割斷麻繩。那二人稍一愣,對望一眼,連滾帶爬地朝林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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