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琮嘆息道:「你就是這樣胡來。先帝讓你退,你非要攻,偏還給你攻下來了,若非先帝海涵大度,你早就死了二十幾年了!」
「我若不胡來,你現在只是被個黃毛小兒提防刁難的雍王。」
「提防我這樣一個枯槁廢人嗎?」
「她既選了你,你就算是個廢人,也得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廢人!」
元琮連著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
他望著氅下露出的靴尖,冷笑道:「我知道你恨我,但你若是我,也會這麼做的。」
劉舜停下步子,身後跟著的尾巴也負手躬身,警惕地覷視著遠處每一人。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便是那次圍獵輸給了你。先帝膝下那麼多兒子,她偏選了你這外強中乾的短命鬼。」
「哈哈——」
元琮朗笑著仰頭,坦然沐在這騰騰殺氣中。
「那片草場我練了三個月,若是輸了,就再練三個月。我早晚會贏你,她也早晚會看見我。」
他遙望九霄,迢迢天河,伊人在彼。
「她是族裡最耀眼的明珠,只要她在,草場哪個漢子不拼了命地爭搶?只是他們沒本事,阿羅從不多看那些輸給你的人一眼。你可知為什麼?」
劉舜額角抽動,牙縫裡擠出一句:「夠了。」
可元琮卻笑得更加恣肆,朝那熊熊怒火猛吹上一道風。
「她六歲揚鞭策馬時,你還只能牽著小駒吃她踏出的泥,十歲跟著阿爺圍獵,她回回都比你強。可再往後,她就追不上你了,你比她高,比她壯,你有她求而不得的一切。她再怎麼努力,也只能從阿妹變成阿姊,還是你打下了第一場勝仗,當著各部首領的面,向先帝討來的賞,令你阿爺不得不改了你們的長幼。」
他拽著劉舜的衣襟,吃力地站起身,仰頭貼近,用只得他二人聽得見的聲音嗤笑。
「是你在娘胎里搶了她的男兒身,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你。她若還活著,待元琅坐穩江山,她會親自送你上路。」
濃雲遮去半彎月,二十尺之外,王昶噤若寒蟬,目光在天子與蕭紹之間游移。蕭紹的戰功他聽過許多,但從未當真,懷王回京後,他還與同僚取樂說要去見識見識。
但真當他見到蕭紹,還被餓虎飢鷹般盯著時,心下頓時沒了底。
懷王若沒有提防,方才在顯陽殿外便不會僵著不肯進。若有備而來,還只帶一個人,不是愚蠢魯莽,就是有十足把握。
可愚蠢魯莽之人,能在懷朔征戰十年未嘗敗績嗎?
豆大的汗珠順著鬢角淌下,月出雲間,遠處忽地有了動靜,這一頭,眾人也紛紛摁緊刀柄,白刃靜悄悄地往外抽。
劉舜一把捏住元琮的手腕,用力扯開,元琮踉蹌跌坐在木輪車上,向後移開幾步。
「夜深了,陛下還是早些歇息,以免有傷聖體。」
劉舜行過舊禮轉身就走,蕭紹護在他身側,禁衛內侍紛紛讓出一條道,直至人影消失在夜幕中,王昶這才回身走到御前請示。
「陛下,可要命人攔下?」
天子面無表情,只仰頭看向星河,良久,才嘆了聲。
「把人都撤了吧。」
「是。」
懷王府的馬車駛出宮城,一道人影叩開東宮的門。
書房內,山水畫屏上映著兩個人影,一前一後,一高一低。
內室窗欞緊鎖,香膏隨著玉龍一點點擠湧出來,與細汗相融,順著股縫往下淌,溢得滿室旖旎。
鍾祺識趣地候在遠處,直到裡頭沒了動靜,這才喚了聲:「公子,那邊回話了。」
安靜須臾,元琅啞聲道:「進來吧。」
鍾祺弓著身子繞到屏風後,見太子還跪趴在棋案前,趕忙低下頭,停在門邊。
元琅將撞散的棋子復位,起身穿好寢衣,先是走到那青衣小倌面前,兩指挑起下頜,凝看片刻:「下回換身衣裳。」
鍾祺垂首應道:「是。」
元琅擺擺手,鍾祺拿出布套,罩在小倌頭上將人送出去。
再回來時,元琅正端坐棋案前,左右手各捻一子,獨自下著殘局。
「懷王一刻鐘前已經出宮了。」
元琅眉間微蹙:「他們說了什麼?」
鍾祺搖搖頭:「蕭庫真一直守著不讓人靠近,但懷王似乎很生氣,據說走的時候滿臉陰沉可怖。」
「還以為要動手了。」
元琅笑了笑,右手落下黑子,鍾祺正要退下,他又問道:「剛才那人……」<="<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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