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春水滿塘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200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這悍妻妒婦啊,最恨的就是情有獨鍾,自家男人越放在心上,她們越容不下。還沒過門就這樣了,待他們成婚,你這條命怕都保不住」

床榻上的人眉峰緊擰,氣息漸急,一看便是又魘著了。

憐兒趕忙喚了幾聲,見裴晏沒有反應,便俯身貼近。

樑上忽有些響動,她剛要回頭,帶著異香的帕子從背後伸過來,捂住她口鼻,頃刻便失了知覺,癱倒下來。

雲英眉梢微挑,看著床上的「狗男女」,牙根狠狠咬了兩下才順過氣。

越靠近洛都,崗哨越嚴,也不知道在查什麼。又逢年節,她走走停停,前兩日才憑記憶尋著當年出逃的那條山路繞過最後一道哨卡。

進城喬裝易容一打聽,心頭那股火便又添了幾大勺油。

雲英將憐兒抱到短塌上躺好,聞了聞案前那碗湯藥,這才捏著拳頭,跨坐在裴晏身上,揪起衣襟用力晃了晃。

裴晏竟還睡著,只是眉頭緊皺,面色痛苦,後頸不住淌著冷汗,嘴裡含混不清。

雲英俯身貼近,好半天才聽他氣若遊絲地喚了聲雲娘。

「你還有臉叫我。」她輕聲嗔罵。

數月不見,看他清減了許多,面色也憔悴,心一軟氣便消了些。她記得他素來睡得淺,夜裡只要不是做到了精疲力盡,她一起身他就會醒的。

雲英捏著他手腕,脈象紊亂,不像睡著,倒像是中了迷藥。

她想了想,起身去拿那碗醒神湯,仰頭含了一口在嘴裡,捏著他下頜俯身貼上去。

裴晏自服藥起,神識日漸恍惚,腦子裡似裹著一團霧,太陽照在身上不覺得暖,雪雨落在臉上也不覺得涼。

李熙當初教他這方子時便已提醒過他,久服傷身,不可倚仗,心病還須心藥醫。

他的心病只有在夢裡可以稍作慰藉。

可就連夢也快沒了,他有好幾日都見不到她,而是總在一片無垠的水面上。

腳下那方青石只容得下他一個人站著,水天並做昏黃一色,除此之外,什麼都看不見。

他的聲音如腳底漣漪,不管盪得再厲害,最終都會漸漸平靜。

他等了許久,似過百年,終有人喚他。一轉身,水不見了,他錦衣華服站在長街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簇擁著走入高牆。

人群中,他看見了裴玄和阿娘,他想走近,脖子上忽地生出了鐵鏈,猛地將他拽回去。

再轉身已在青廬中。

面目模糊的人影躬身鋪疊氈褥,新娘手執團扇,款款向他走來,周遭喧囂都似瓮在罐中。團扇緩緩移下,竟是那張他朝思暮想的容顏。

「雲娘……」

他顫聲喚道,佳人卻忽地面目猙獰,寒玉凝膚迅速起皺蒼老,腐爛消融,只余森森白骨,朝他悽厲質問——

你為什麼不來?

你騙我。

你一直都在騙我!

他不住地搖頭,張口卻發不出聲音,懷裡的白骨驟然化作齏粉。目之所及,重重人影次第坍塌,化作血水,匯聚成齊天巨浪,朝他澎湃而來。

待血水褪去,裴晏嗆得難受,嘶聲咳了好一會兒,血絲漲紅了眼,一雙冰涼的手捧起他的臉。

面前人影模糊,他定睛看去,心口頓如被生生撕開,猛地將她攬進懷裡,泣聲道:「我好想你……」

雲英微微怔住,她從未見過裴晏這般失態,便由他埋首在她頸窩裡,雙手輕輕拍撫他後背。

裴晏逐漸緩過神,他驀地抽身,瞠目盯看片刻,又閉眼摁了摁頭,見這「幻象」還在眼前,心脈頓若擂鼓,顫手撫向她的臉。

指尖觸到的瞬間,雲英揚手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

「現在清醒了?」

裴晏抬頭掃視屋內,見憐兒躺在短塌上,雲英不問自答:「放心,你這相好的沒有死。冤有頭債有主,我從來不跟無辜的人置氣。」

裴晏沉了口氣,肅聲道:「你怎麼在這兒?」

雲英見他故意冷了臉還往後退了一截,氣不打一處來:「我為什麼在這兒,你心裡沒點數嗎?你可別告訴我,你那未了的心愿,就是要回來做太尉府的贅婿。」

她後仰坐正,雙手抱胸,冷哼一聲:「守身如玉二十多年,可真不容易啊。」

裴晏一口氣提到嗓子眼,又生生咽回去。

「這是我的事。」他頓了頓,低頭理好衣衫,「陸三呢?京中近來恐有亂象,讓他趕緊護你回去。」

「他在夷洲。」

裴晏驀地抬頭,迎上她冷冷的眸子,聽她又道:「妙音立冬剛生,平哥也得照顧她。就我一個人來的,司州境內也不知道在防什麼,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害我一路躲躲藏藏,一個整覺沒睡上。」

裴晏看她是也清減了,心裡疼,卻不能說,只冷聲道:「你可知懷王現下也在京中,不僅如此,西郊一大片村落全是他的人。是誰說再也不會回來的?」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