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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兒這才低下頭,扒拉著碗裡的米粥,不再吭聲。

一轉眼又到朝會。

卯時天剛微亮,蕭紹拎著包袱走到門邊,屋內正噼里啪啦砸得歡。

守在門邊的兩個近衛忙解釋道:「剛送了餐進去。」

蕭紹點點頭:「退下吧。」

近衛鬆了口氣,忙不迭退下。

蕭紹推開門,一大一小兩個碟子倏地飛來,他手裹著包袱一一擋去,回身時,指甲蓋大小的碎瓷擦著他臉頰划過,割出一道紅痕。

「就差一點。」雲英啐了聲,回身倚上短塌。

她兩隻腳搭在床沿,高高翹起:「殿下呢?」

蕭紹抹了抹臉上的擦傷,將包袱丟在她面前:「穿上。」

「我問你殿下呢!」

蕭紹面不改色,指了指地上,重複道:「穿上。」

雲英撇嘴起身,解開束腰,松垮的外袍一剝開,赤條條站在他面前,不緊不慢地彎腰撿起包袱,拿出衣裳,慢悠悠地穿。

那日劉舜在半道上將她扔給蕭紹,進了這處別院,一關就是十餘日,不說殺,也不露面,吃喝不愁,但她心裡不踏實。

過去元昊對她諸多刁難,劉舜向來是睜隻眼閉隻眼,也從不在意她身邊跟著陸三,她便一直只當自己是枚好用的棋子。

就像她替下了白姨那樣,沒了她,自然也會有別的人坐她這個位子。

反倒是她與元昊撕破臉,才逐漸窺見些端倪。

許多年前,他曾一時興起,說將來認她為義女。可他們還沒來得及做父女,她就越過了那道線。

劉舜守株待兔守的是裴晏,偏偏還抓到了她這兔子。

搞不好是姦夫淫婦要都抓住了才一塊殺。

「動作快些。」蕭紹難得催了一句。

「等不及就來幫我呀。」

蕭紹冷笑道:「省省力氣,我不吃你這套。」

雲英白了他一眼,劉舜身邊她最討厭的就是蕭紹,油鹽不進,不像個男人,更不像個人。

穿好衣服,蕭紹領著她出門,兩人共乘一馬踏著晨光往東行。過了約一刻鐘,朝嵐中隱約可見舍利塔尖,像是西郭城的白馬寺,而後又經西陽門進內城。

城門口停著一輛馬車,她下馬走到跟前,車簾挑開一道縫,劉舜穿著朝服坐在裡頭。

「上來。」

雲英坐到他身側,車輿一路前行。她等了會兒,耐不住問:「你帶我去哪兒?」

劉舜依舊閉著眼:「不要問蠢話。」

雲英抿起唇,低聲嗔道:「我還沒吃東西,不想做餓死鬼。」

劉舜低沉地笑了聲:「這麼想死?」

「那我殺了你的狗,你不給他討公道?」

「成王敗寇,是他輕敵了。」他雙眼露出一道縫,「也算我沒有白教你。」

車忽地停下,外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再往前便是閶闔門,懷王殿下這是要乘車入內?」

劉舜氣定神閒地挑起車簾,剛好只露出半張臉。

「東宮屬官也管到我頭上,裴詹事不覺得自己手伸得太長了嗎?」

兩人對視須臾,裴晏欠身道:「殿下既與東宮休戚與共,我不過是順口提醒。殿下不愛聽,那便算了。」

裴晏說罷拂袖而去,劉舜瞥了眼身旁:「怎麼不說了?」

雲英垂眸笑著不作聲,好一會兒,她轉身貼上去,指背來回刮著頜角青茬,眉眼彎做一道弧。

「白姨死了你都找那麼多人追殺我,這都一年了,我連個人影都沒見著,還當你是騙我呢。」

「我騙你什麼了?」

「你答應過我,白姨有的我也有,她沒有的,我也要。」她伸手從衣襟鑽進去,在他胸口把手掌捂熱,輕輕揉摁。

「她不在這兒,我要在。」她笑著說,「我喜歡方才那些酸話,再多說兩句呀。」

劉舜盯著她,倏地將那隻手拽出來,指腹扣在寸腕上,靜數了片刻,這才鬆開。

「先辦好正事,我再考慮如何與你算這筆帳。」

雲英抽回手,想了想,沒再問蠢話。

車輿再次停下,劉舜將她帶到一處殿內,裡頭有一男一女候著。

劉舜吩咐道:「先按他們教的學一遍,待會進去了,不要說話,不要讓他看見你的臉。見到的聽到的摸到的,所有細節都要記在腦子裡。」

他想了想,伸手捋過她耳邊的碎發。

「她有的,你都有,她會的,你最好也都會。別讓我失望,知道嗎?」

雲英一咬唇,心道不妙,卻又只能應下來。

「我當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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