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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詹事怎的在此?」曹敦含笑揖禮,「盧湛說裴詹事恐水,特意與我告假說要去榻前伺候。」

裴晏笑道:「是來了,在我那兒吃飽喝足,鼾聲如雷,擾人清夢。」

曹敦也與盧湛同過房,不疑有他,目光掃過裴晏身後那垂著頭的內侍。

「那裴詹事這是要去哪兒?」

裴晏捎挪了挪身:「煎些安神湯,興許還能睡上一小會兒。」

「那便不耽誤裴詹事。」曹敦側身讓開,但見裴晏換下了冕服,又提醒道,「不過太子有令,任何人不得離開寶嚴寺。裴詹事不要靠近寺門,以免羽林軍不識人,誤傷就不好了。」

「多謝。」

拜別曹敦,裴晏不緊不慢地走了一段才加快步子。

到了井邊,裴晏奮力推開井口掩著的青石,將藏好的麻繩牢牢綁在上頭,另一端扔進井裡。

「氣憋長一些。」他交代說。

雲英想了想:「我們一起走。」

「宋兄拿的是我簽的東宮令,我若走了,天一亮那東西就沒用了,我們走不出司州。」

裴晏想了想,轉眸又道:「你們先走,待我能脫身了,我會去找你的,只是可能要比先前說的更久一些了。」

雲英剛要開口,身後忽地一聲冷喝。

「你們哪兒都別想去。」

兩人驀地回頭,王昶自廊檐下走出來。

「你竟是個女人。」

王昶右手握上刀柄,冷冷盯著雲英仔細打量。他在谷水救駕時就起了疑,當時玉輅車已大半浸沒,陛下不識水性卻是浮在水面上的。可他又說不出別的有哪兒不一樣。

「說,陛下現在何處?」

裴晏擋住她:「陛下大限已至,王宿衛何苦要與東宮為敵,斷了自己的後路。」

「那日在顯陽殿,裴詹事可不是這般低聲下氣的。」

王昶冷哼一聲,緩緩抽出刀,刀尖抵著裴晏的腰身往上,在他左臉輕拍了拍。

「你若與東宮一條心,又何必鬼鬼祟祟呢?」

裴晏笑了笑,負手而立:「王宿衛想要什麼,不妨直言。」

「待我將你們帶去太子面前,你自然就知道我想要什麼了。」王昶冷笑著看了眼地上的麻繩,「你們自覺點,免受些皮肉之苦。」

話音剛落,他忽地警覺,朝一直躲在裴晏身後的雲英喝道:「你在做什麼!」

雲英施施然跨一步出來,顰眉軟嗔,但開口聲音太啞,自己聽著也彆扭,索性壓低了仿效天子聲線道:「王昶,你太令孤失望了。」

王昶雖是看著他們從天子房中出來的,但親耳聽見還是有片刻錯愕。

猶疑間,眼前寒光一閃。

裴晏忽地從身後抽出一柄短刀朝他刺來。他隨手展臂去擋,那短刀竟削進了刀身一寸有餘,硬生生將刀卡住。

他提氣一揮,將裴晏連人帶刀甩開三尺,裴晏左肩撞上井沿,咔嗒一聲脆響。

那女人轉過身,他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將人提起來。

「不自量力。」王昶冷笑道。

沒了遮掩,他這才看清楚她的臉。

「我見過你,你是浣衣局送來那個……」

「王宿衛!」裴晏勉強支起身,「僅一具屍身,你什麼都換不到。」

王昶轉頭啐了一口唾沫,剛要開口,方才還在手裡泫然欲泣的柔弱娘子忽地攀著他的手臂,腰身一盪,雙腿躍上他肩頭,夾住他的脖子猛地向下一擺。

王昶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雲英手肘著地,來不及疼,咬牙翻身跳坐到王昶肩上,一隻手插入後枕發間,抽出最後一支花鈿,朝著他耳前顳顬穴奮力刺去。

「陛下賞我的,現在歸你了。」

王昶胸間發出一聲低吼,他猛地將雲英甩開,咬牙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雲英暗道不妙,那花鈿到底不夠長,竟沒能刺進他腦心。

身後,井口裡突然竄出一道人影,王昶剛一回身,一柄刀沒入咽口。

「平哥。」雲英驚喜地叫出聲。

宋平回身扶起裴晏,低聲道:「我看時辰都要過了,想是出了變故。」

按他們的打算,宋平要在庵堂將雲英迷暈了藏進密道里鎖好再回來易容,所需費時,必須要在子時開始。

裴晏默了會兒,忽地搖搖晃晃地走過去,在王昶腰間翻找出符印,交給宋平。<="<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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