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掃了一眼,笑意驟散,冷著臉進屋。
藥浴泡得久了,身子起皺泛白,但蓋不住灸石反覆熾燙留下的痕跡。抹完藥油,雲英等了會兒,劉舜氣息平穩,似是睡過去了。
她微微側身,眼尾掃過守在門邊的蕭紹,指腹又蘸了點藥油順著肝經往上揉摁,探進腿根,兩指在足五里與陰廉稍稍用力。
劉舜氣息一深,胸腔里溢出低沉短吟。
雲英直起腰,蕭紹已站在身後,她一直低著頭,佯裝自然地去摁腿外側膽經。
「好了,你出去吧。」劉舜忽地開口,眼帘挑出一道縫。
他沒有睡。
雲英默然收撿好東西回了偏院。一進門,狼犬便搖著尾巴上前來討食。
大旱之後,山野里的鳥獸也漸漸捕食殆盡,加之蕭紹近來幾乎日夜守著劉舜,沒空上山,地窖里的肉塊也漸漸有了人樣。
屍身放久了有些腐臭,狼犬嗅了嗅,眼裡滿是嫌棄。
「不吃就餓著,你主子忙得很。」
雲英白了它一眼,雙手揣進狐皮手捂里。
她至今仍不太摸得清蕭紹的心思。說他有心吧,方才多摁了一輪肝經,立刻就站在她身後了。她但凡動了別的心思,這死狗現在大抵已經吃上新鮮的了。
說沒心吧……她摸了摸身上的皮襖子,撇著嘴低頭埋進赤色軟毛里。
大概就是多養了一條狗吧。
但劉舜對他來說不一樣的,她只有一次機會。
狼犬吃到一半忽地抬頭,警覺地盯著門外,不多時,房門敲響。
「送餐食。」
雲英打開門,一股難以言說的騷臭味撲面而來,她忍不住捂著鼻子:「之前送餐那人呢?」
「不知道。」
炊卒佝僂著身子,抬頭與她平視,眉眼似曾相識,雲英稍愣了下神,接過吃食:「給我吧。」
她伸手去接食盤,但炊卒卻不鬆手,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連胸口的氣息都喘得急了。
雲英有些惱,一把拽過食盤,橫眉道:「活膩了是吧?」
「是。」那人笑了笑,「你他娘的騙老子去夷州的時候,就該知道我活膩了。」
雲英只覺心脈都停了一瞬,她雙唇微張,難以置信地伸手順著他顴弓探向耳後,在發間輕撓了兩下,觸到了皮面的暗邊。
「你……你聲音怎麼……」
陸三站直身,唇角勾起。
「好意思說我?許你啞,不許老子啞?」
雲英咽了咽,回身拎起那條啃了一半的腿扔到院子裡,吹了聲哨:「出去吃。」
狼犬嗚咽著追了出去,雲英趕緊將陸三拉進屋,關好門,雙眼驟然紅了。
陸三撫去她眼底湧出來的水光,強顏歡笑地罵道:「早跟你說了小白臉靠不住,宋九也好,那狗官也好,都他娘的是慫蛋。」
「你好到哪裡去?你們好好的,我什麼都不怕,你在這裡,我才天天提心弔膽。」
雲英忍著眼淚:「你就是要我死也死不安生。」
「我當然是找好退路才來找你。」
陸三抱住她。
夏州大旱,減收僅五成,但官府一再加征糧稅,流民四起,短短三個月,已生了大大小小十多起民變,城防人手不足,他這才混進了統萬城。
雖進了城,卻難以靠近帥府,只能藏在牙行做見不得光的人肉生意,暗中尋覓機會。
直到半月前,婉兒出府來給劉旭配丹藥,一眼將他認了出來。
「原來婉兒也在……」雲英喃喃道。
陸三皺起眉:「你不知道?」
「我去歲來的時候,劉旭還在定陽。」雲英透過門縫看了眼外頭:「你說的退路是哪裡?」
「城西北的引水渠通往無定河,眼下河道枯了大半,渠口只有十餘丈水路,你我可輕鬆潛出去。」
雲英搖頭道:「可帥府在城東……你別看我這裡沒人看守,外頭那條死狗難纏得很。除非是蕭紹來接,平時我若離開這屋子,它會一直跟著我。只要走出正院,它就仰著脖子嚎……」
「一條狗而已,幹掉就是了。」
陸三說著就挽起袖口,雲英趕緊攔著他。
「劉舜恐怕都不敢動蕭紹的狗,你千萬別碰它。」她頓了頓,又道,「我之前也試探過幾回,它一叫,不出一刻鐘,蕭紹就會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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