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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元子訕訕笑道:「沒什麼,吳王府守衛森嚴,回頭我畫張圖給你。」

「誰說他要去吳王府了?」

雲英從陸三手裡搶過最後一個桂花糕。

「秦淮河上百花爭艷,三五個月就是一茬新人。只要噱頭做足,引那色鬼自己上鉤就好了,闖王府多麻煩。」

玄元子不免皺眉。

這法子他當然也想過,只是一直沒找著釣得上大魚又信得過的人,可……

雲英笑著問:「怎麼你覺得不成啊?」

「這要前些年嘛,也還湊合吧。現在……」

他嚼了兩口筍。

數年不見,雲英與他記憶中不太一樣了。聲音啞了,人也曬黑了,臉上更是有一條從眼底連到耳邊的肉疤。身形健碩了不少,眼神也更凌厲。

模樣是沒變,但已沒有過去那嫵媚勾人的氣韻了。元暉連嫂嫂都看不上,又豈會上這狗當?

「現在怎麼了?」

玄元子轉過頭,陸三已不知何時往後挪了一截,右手搭在膝上,一臉看戲。

「繼續說呀。」

玄元子下意識打了個冷顫,事已至此,索性一股腦都說了,說完閉上眼,死豬不怕滾水燙。

「別打臉啊……我明日還得去應付張康那狗東西。」

預料中的拳頭卻遲遲沒有招呼上來。

他睜開眼,那二人早已沒了蹤影,唯月色溶溶,蟬鳴依舊。

*

夜半,顯陽殿中迴蕩著時高時低的魘語,守在殿外的內侍都低垂著頭,假裝沒聽見。

雲間閃過幾道白光,殿中的呼喊也愈發急了,內侍按捺不住,分頭叫人。

秦攸巡夜先到,站在殿外聽了會兒才走進內室。

榻前的油燈還沒熄,元琅也尚在夢中,滿面淚光,嘴裡含糊囈語,隱約喚著阿娘。

直到九霄之外一道暗雷炸響,床榻上的人猛地一顫,似是要醒了,他才趕緊上前關切道:「陛下?」

元琅睜開眼,驚魂未定地望著他,倏地,喃喃喚了聲:「安之……」

話音一落,便坐起來抱住了他。

雷驚電繞,暴雨如注。

秦攸站著沒動,也沒出聲,一時間,殿內只剩下漸漸冷卻的喘息聲。

很快,元琅鬆開手,神色也已恢復如常。

薛彥之把完脈,元琅問道:「近來夜裡身子總有些僵,我是不是也如先帝那般開始發作了?」

「陛下多慮了。」

「我要你說實話。」

薛彥之正襟稽首:「臣說的是實話,先帝和太祖起症前後的脈象太醫院都有記錄,與陛下截然不同。陛下覺得僵,興許是近來夜裡起魘,四體緊繃所致。」

元琅抿起唇,神色晦暗難辨,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望。

鍾祺見狀將人都攆了出去,獨自守在殿內。

雷雨交加,離天亮也就只剩一個多時辰了,元琅索性起來繼續看奏疏。

鍾祺上前添了燈油,呈上熱茶,元琅叫住他。

「安之近來如何?」

鍾祺一愣,陛下已有許久沒有問起過裴晏了。

他想了想,接著上一回的話說:「去歲裴中書病重時去了趟裴府,關著門坐了會兒,不知道說了些什麼,走的時候倒是平和,應該沒有吵起來。」

「弔喪時也去過,但被裴都尉給趕出來了。」

「那之後沒多久,在南郊置了個小院,初一十五去道觀,平素多是在家待著。日頭好會去伊河垂綸,偶爾給村中農戶診病開方。」

鍾祺頓了頓,補充道:「都查過了,確實是世居洛都的農戶。」

元琅沒作聲,他便繼續說:「除了盧將軍每半年會捎一封書信報個平安,再無其他異樣。」

元琅點點頭,默了會兒,幽幽地說:「我夢到那個娼婦了。」

鍾祺一怔,還未開口,他又道:「她穿著阿娘的衣服,騎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

夢裡,那個女人說——你不過是個親兄妹生下來的野種,你憑什麼坐在這裡?

元琅望向殿外,白光在暴雨間穿梭。

「她罵我食言,說要帶我一起下黃泉。」

「陛下是天子,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無須向任何人交代。不管是誰,能得陛下青眼,是幾世修來的福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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