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移西影,長空無雲。寢宮透徹堂皇地亮著,紅燭初爆,綠蟻新嘗。
眾人散去,大殿中獨剩帝後二人,端方並坐。
白傲月竟有一絲得逞的快感。她似乎明白了湛凜生為什麼那麼愛跟她打賭了,這種勝券在握的滋味,真的很上癮。
不管怎樣,此刻,人是她
的。
最後還差一步,方算禮成。
程豫瑾拿出婚書,用壁上掛的長劍將發尾一縷頭髮斬斷,用紅繩系好,疊壓在蝠紋八寶盒中。
他臉上竟然是高興的神色,白傲月不解,只聽他如醇酒般聲音灌入耳中:「民間有結髮婚書的習俗。將兩份婚書放在一起,壓上各自烏髮,是為永結同心。」
程豫瑾期盼看著她,白傲月有些心虛地別開眼,語氣卻挑釁般:「我的那份,不見了。」
第14章 新傷他也會這麼痛麼,她竟從來沒有關……
鳳君眼眸微斂,不再言它,只是萬分珍重地將婚書收好,放到雲紋立櫃最下面一層的抽屜里。
白傲月心中恥笑,盯著他的目光仿佛藏著利箭。
鳳君,你做這副樣子給誰看呢?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的腹部竟有些鼓起來了。
每日操練,肌肉緊實的大將軍,腹部卻不甚匹配地隆起,今早太醫來請平安脈,隨著醫官往下按了按,似乎看著軟和不少。
湛凜生有孕四個月,尚且看不出肚腹隆起。他這麼快就顯懷了?
她立起身,懶得將衣擺歸整,語調也越發懶散:「鳳君身體抱恙,早些休息吧。」
程豫瑾寬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今日一身婚服,並未著甲冑,卻依然是寒冰冷霜的肅殺感。寬廣的袖袍從掌心滑下,似看穿般不與她計較:「月兒,你我之間,還需要這些虛禮嗎?」
今日才是他們的大日子,三個月前的祠堂偏殿……程豫瑾一直不願去回想。但常年兵旅生涯,使得他時刻都保持清醒。因而直到此刻,那一晚發生的每一個瞬間都清晰而深刻地記著。
這一晚他們才該圓滿的,饒是看出白傲月興致缺缺,也只當她是累了。
修長手指緩緩描摹她的臉頰,指腹和掌指關節處都覆著一層粗糙的繭:「月兒出落得這般標誌了。」
他的指尖停在那處淚痣,白傲月忽然攥住他的掌心:「豫瑾,此刻,你看到的,是哪個月兒?」
心裡猛地刺痛了一下,她懷疑他的真心?大將軍笑容僵在臉上:「怎麼這麼問?」
白傲月猛地把他推開,程豫瑾後腰撞在桌角,反手捂住,不敢動了。
「你、你怎麼了?」白傲月也覺察出不對了,想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恐怕是舊傷犯了。
仿佛兜頭一盆涼水衝散了方才的頭腦發熱,她趕忙扶他坐下,「傷到哪兒了?」
殿中掌了燈,程豫瑾雖不言,臉上殘存的痛色卻清晰可辨。
他仍是開口安慰她:「我沒事,月兒早些休息罷。」
白傲月卻不動,只是指尖順著他的腰側緩慢攀移,語氣中滿是嗔怪:「豫瑾跟我客氣什麼,你忘了,你的這處腰傷,還是在陶先生那裡,我給你敷的藥。」
他的神情柔和不少,似是追憶起舊日時光。
白傲月摸索到那處傷疤,他身上的每一處舊傷,她都一清二楚。
柔白的嫩手從他中衣里探入,溫涼指腹擦過他的後腰。
程豫瑾慌亂握住她作亂的小手,不自在地跟她格開一點距離,偏過頭去道:「不是這裡。」
白傲月又從另一側探進另一隻手,環抱住他勁腰:「是這兒?」
「也不是,不疼的,月兒別擔心。」程豫瑾深吸幾口。
白傲月納悶,他後腰就這兩處傷,一處是三年前吳城之戰被刺的,一處是七年前涼川之戰落下的箭傷。正想著,右手掌腕處蹭到一處繃帶,白傲月一怔,隨即像蹭到火舌一樣彈開了手。
是處新傷!
是處她不知道的新傷!
是處她不知道的、他為姐姐而戰的新傷!
指尖用力,對準那處,狠狠摁了下去。
程豫瑾倒抽一口涼氣,向來隱忍之人,此刻在她面前無所遁形,白傲月卻得逞般,感受著重新裂翻開的皮肉,問道:「疼嗎?」
「還好。」
你是為我疼還是為姐姐疼?
她看著那個礙事的肚子,在腹頂順著往下用蠻力推下去。
程豫瑾絲毫不防備她這般舉動,只以為她是要給他揉腹,哪曉得腹中掙扎更甚,竟緩緩有了墜勢。
程豫瑾要握住她的手腕,被白傲月輕巧避開了,手下力道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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