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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傲月鬆開他的手:「朕還有些奏摺要批,你先歇著吧。」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月兒!」程豫瑾忍不住喚住她。

白傲月回頭:「還有事?」

程豫瑾

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搖頭:「最近天涼風大,沒事就少出門吧。」

白傲月應了一聲,程豫瑾索性起身,幾步走到她的身前,雙手略張,有意無意擋住去路:「陛下不該去那種煙塵之地,若染了病氣……無人擔得起這罪名。」

他的陰影籠罩住她整個身體,白傲月側步,站在光下:「那種地方,沒大將軍想的那麼髒。」

背影消失在殿門外,一連半個月,她都沒有再來過。

程豫瑾的身子漸漸復原,得了陛下欽點,太醫不敢怠慢。

後院練武場裡,八尺長槍在夕陽下劃出猩紅弧線,槍尖刺穿的花瓣簌簌落在銀甲上。

練畢,程豫瑾將長槍往旁邊一遞,卻遞了個空。

對了,會來接住的衛安已經被白傲月派去攻打西州了。

他不怨白傲月寡情,只恨自己身子不中用,落胎落得也不是時候。

「大將軍,陛下今天又去看戲了。」親衛林昭捧著汗巾候在場邊,聲音壓得極低。

程豫瑾束髮的銀冠閃過寒光。他接過汗巾擦拭脖頸,喉結微微抽動。餘光掃過小腹,那裡已重新變得平坦。好在,沒留下什麼疤痕,月兒似乎對他身上的疤痕很是在意。那些年,白傲月親自為他包紮的手,如今正扶著隨雲樂的畫舫欄杆。

「備馬。」他扯下濺血的護腕扔進兵器架。

林昭欲言又止:「陛下今晨特意囑咐,讓您......」

「身為將軍既不能決戰沙場,戍守皇城便成了要務,自然,巡視煙花巷陌也是職責所在。」程豫瑾抓起墨狐大氅,披風掃過滿地霜雪。當他翻身上馬時,腰間的金錯刀撞上工匠合縫的玉佩,發出清脆的錚鳴。

一面臨水的露台上,隨雲樂的水袖正捲起滿樓喝彩。那襲月白紗衣下若隱若現的腰肢,比程豫瑾在戰場上折斷過的所有敵將的骨頭都要柔軟。他勒馬停在河岸枯枝影里,看著三樓雕花窗內晃動的燭影——白傲月戴著鎏金面具,玉指正撫過隨雲樂那一柄玉簫。

台前有兩株合抱粗的槐樹,枝椏上系滿褪色的紅綢,每一縷都是某個許願人拋上去的念想。樹根虬結處嵌著石臼,盛著昨夜雨水,倒映出飛檐上殘缺的嘲風獸。暮光斜切進雕花窗欞,在青磚地上烙出牡丹紋樣的金印子,恍惚是當年滿台撒的紙錢。

「將軍,要清場嗎?」林昭的手按在劍柄上。

絲竹聲起,隨雲樂揚起水袖。那袖子足有七尺長,輕盈如雲,隨著隨雲樂的動作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度。他旋轉,跳躍,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裙擺上的孔雀羽線在燭光下折射出斑斕的色彩,仿佛真的有百鳥在他裙下起舞。

突然,隨雲樂注意到遠處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錦衣公子。那人一襲玄色錦袍,領口繡著暗紋,腰間繫著一條白玉帶。他正用一種令人不適的目光打量著他,那目光仿佛要將他的水袖裁斷。

隨雲樂強壓下心中的不適,繼續吟唱。他能感覺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如影隨形。數九寒冬,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

台下座無虛席,還有許多蹭戲的,他知道自己不能出錯。

此刻琵琶聲忽轉淒切,隨雲樂的唱詞飄過水麵:「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程豫瑾瞳孔驟縮,他記得這闕詞。

「讓暗衛圍住後巷。」他甩蹬下馬,戰靴踏過青石板的聲音驚起檐角銅鈴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隨雲樂正要退場,卻見那錦衣公子已經起身朝後台走來。

當佩刀撞開天字房的門扉時,隨雲樂正倚在白傲月肩頭,指尖還勾著半杯桃花釀。

「鳳君來得巧。」白傲月摘下面具,燭火在她眉間鳳紋花鈿上跳躍,「雲樂新譜的曲子......」

寒光乍現,程豫瑾的刀鋒已抵住隨雲樂咽喉:「哪裡來的孔雀精,也配碰我大夏的君王?」

白傲月突然握住程豫瑾持刀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豫瑾,這是朕的人。」

程豫瑾的刀尖在顫抖。他看見隨雲樂從容褪去紗衣,無數畫面在腦海中炸開:三個月來女帝頻繁出宮、邊關異動的戰報、還有昨夜她撫著他背上箭傷時的嘆息:「豫瑾,這場仗我們要換個打法。」

「陛下要用美人計,何須親自作餌?」他將牙關咬得生疼。

「雲樂公子今日的胭脂,摻了孔雀膽吧?」他突然扯過隨雲樂的手腕,拇指重重擦過那人殷紅的唇瓣,「這般拙劣的毒,可配不上你的演技。」

「陛下若要演戲......」程豫瑾扯開自己的衣領,露出心口猙獰的箭傷,「何不演得更真些?」他握著白傲月的手按在傷疤上,感受到她掌心瞬間沁出的冷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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