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傲月竟然去而復返。赫連漠眼神驟冷,一把拽住狗耳朵,壓低聲音道:「若不想被拖去剝皮燉湯,就把舌頭咬緊了。」
大黃的耳朵猛地豎起,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卻被赫連漠一腳踩住尾巴。
白傲月推門而入時,正見赫連漠蹲在地上給狗尾抹藥。
「怎麼回事?」白傲月解下披風扔給宮人,狐疑地看著縮在角落發抖的大黃。
赫連漠恭敬垂首:「回陛下,這蠢狗追耗子撞翻了燭台,臣正給它上藥。」他指尖沾著的燙傷膏還帶著餘溫,與方才被雙腳摁進滾水時的狠戾判若兩人。大黃嗚咽著蹭到白傲月腳邊,爪子在青磚上劃出幾道白痕。
白傲月俯身抱起狗,突然蹙眉問赫連漠:「你怎麼欺負它了?」指尖拂過狗頸時,觸到一片異常溫熱的皮膚。
「我欺負它?它欺負我還差不多?」
「朕沒讓你養它,你別碰大黃。過幾天春獵一同去,它要是瘦了傷了,你看朕能不能做出比昏君更荒唐的事情來。」
暮春的京城外,獵場旌旗獵獵。白傲月勒住棗紅馬,玄色騎裝下金線繡的龍紋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她望著遠處山嵐繚繞的圍場,耳畔忽然傳來鐵甲相撞的錚鳴。
「陛下當真要進獵場?」
程豫瑾策馬攔在御輦前,銀甲上還沾著昨夜急行軍趕回的露水。他手中的馬鞭纏著三圈硃砂繩——這是當年先帝賜予監國將軍的特權,如今倒成了懸在女帝冠冕上的利刃。
白傲月撫摸著腕間玉鐲:「程將軍是要用這硃砂繩綁朕回去?」她輕笑,眼底卻凝著寒霜。
話音未落,圍場深處突然傳來野獸嘶鳴。數十隻雪狐從林間竄出,本該純白的皮毛泛著詭異的青紫。程豫瑾瞳孔驟縮,反手抽出腰間龍鱗劍。劍鋒過處,三隻雪狐應聲而裂,竟無半點血跡。
他旋身將白傲月護在身後,甲冑擦過她發間鳳釵,「陛下可知這些畜生要飲多少童男童女的血才能煉成?」尾音帶著壓抑的顫抖,不知是怒是懼。
白傲月攥緊韁繩,腕間玉鐲撞出細響。她當然知道,昨夜暗衛呈上的密報還帶著血腥氣。正要開口,破空聲驟起。偽裝成雪狐的死士自半空撲下,淬毒的利爪直取女帝咽喉。
程豫瑾的劍比思緒更快。龍鱗劍貫穿刺客胸膛的剎那,他看清那人腰間懸著的青銅令牌——刻的分明是宮中御馬監的紋樣。
「豫瑾!」
程豫瑾忽然笑了,染血的手掌覆上她緊握韁繩的指尖:「陛下現在信了嗎?想要您性命的人,比漠北的沙礫還多。」
獵場突然捲起狂風,將繡著龍紋的旌旗吹得獵獵作響。
「是麼,朕要是說,都是朕刻意安排的呢?」
刻意安排,好試探他的忠心?
蒼青色山巒仿佛蒙了層素紗。程豫瑾勒馬立在女帝鑾駕左側,右手始終按在腰的刀柄上。
箭傷在寒風中隱隱作痛,這讓他愈發警惕地掃視著山林。
二十丈外的樺樹林忽然驚起一群寒鴉,赫連漠策馬從林間轉出。北厥質子身著狐皮箭袖,金線繡的狼頭圖騰在領口若隱若現。他驅馬貼近鑾駕時,程豫瑾的坐騎突然不安地噴著鼻息。
「陛下請看,這扁毛畜生聞到血腥味就興奮。」赫連漠用生硬的中原話笑道,程豫瑾的佩刀瞬間出鞘三寸,刀光映得質子眼底泛青。
女帝卻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樹葉:「聽聞赫連王子擅馴烈馬,今日可願與朕的將軍比比騎射?」她指尖輕輕划過腰間玉帶。
圍場號角驟然響起時,赫連漠正俯身去撿落在雪地里的金鵰翎羽。程豫瑾的馬如離弦之箭從他身側掠過,玄色披風捲起的雪沫撲了質子滿臉。女帝的棗紅馬緊隨其後,朱紅斗篷在蒼茫雪原上劃出血色弧光。
「東南坡!」程豫瑾突然暴喝。三十丈外的灌木叢中竄出七匹灰狼,獠牙上還沾著未凝固的鹿血。女帝挽弓搭箭的瞬間,頭狼碧綠的眼珠突然轉向鑾駕方向。
程豫瑾的箭矢搶先洞穿頭狼咽喉,反手擲出的彎刀將第二匹狼釘在松樹上。溫熱的狼血濺在女帝馬靴上的五爪龍紋時,赫連漠的鳴鏑箭才姍姍來遲地射中狼腹。質子撫摸著箭簇輕笑:「中原的狼,到底不如草原的兇悍。」
程豫瑾拿出一張木弓,難掩舊色,遞給白傲月:「從前,我給凌月也有一把這樣的弓,就是用這一把弓,我們開疆拓土。如今,北厥、平州、西州都在我們大夏的羽翼之下。凌月不在了,我便將這把弓送給你,希望……」
「希望朕像姐姐一樣對你情深義重。」他總是愛說這些老掉牙的事情,白傲月將弓拿過來,拇指輕輕推了一下,那把弓從中間折斷。<="<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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