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波動很正常,若非經過特殊訓練的人,無法把肌肉和微表情控制得如此完美,應該沒有說謊。
時一沅順著他的話再問,「赤狼讓我們吸收黑色結晶,是想要我們幫他做什麼?」
羊毛卷青年聽到她精準說出赤狼的代號,心頭先是一驚,轉而反應過來稍微有點門路的人都能進入星海,圖騰家族的血脈不可能沒有瀏覽過星海的懸賞排行榜,赤狼的容貌並非秘密,這是小饕餮能認出他也不算奇怪。
疼痛漸漸麻痹了神經,他緩了口氣道:「這我也不知道,老大要做什麼,向來不會告訴我——」
「你撒謊。」時一沅截斷他的話。
在血色禁地里負責獵殺異植收集黑色結晶的兩人都能知道『老大』想找小白澤,羊毛卷青年與赤狼的關係顯然不同於普通下屬,時一沅連分析他細微的面部表情和肌肉變化都不需要,便知道他沒有說實話。
羊毛卷青年翕動著唇瓣,再堅決否定和坦白之間猶豫了幾秒,最終選擇後者,「我不能告訴你,如果你對此不滿,可以殺了我。」
時一沅微挑起眉,「你倒是老實。」
他從一開始便和那些寧死不屈或是滿口謊言的人不一樣,為了保住小命能回答某些對他而言沒有那麼重要的問題,但為了保守重要的秘密,也能選擇獻出生命。
羊毛卷青年誠實道:「痛死了,大小姐要殺我的話,麻煩給個痛快。」
聽說這位純血饕餮回歸天都姬氏之前,是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覺醒擬態還不到三個月,料理俘虜的手段怎會如此老辣?
所謂流落在外,莫不是天都姬氏放出的煙霧彈?實際上這位大小姐一直在接受饕餮家族的秘密培養?
祁煊一邊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邊從空間指環里取出繃帶把受傷的手纏上,被黑鱗齒劍洞穿的肩胛骨已經不再流血,但只依靠治療藥劑無法使傷口痊癒,需要專業的治療師檢查、清理,再休養一段時間。
恰在此時,原本只是因為地面的戰鬥而輕輕顫動的地下室忽然劇烈搖晃起來,微不可查的咔嚓聲中,一條裂縫從天花板上撕開,散發著刺目光芒的老舊頂燈晃動著傳出呲啦呲啦的電流聲。
看來,地面上的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祁煊咬過繃帶的一頭,不太熟練的打了個結,提醒道:「這裡要塌了,我們先離開吧?」
時一沅點點頭,正欲去拉地上的羊毛卷青年,祁煊已然先一步抓過他的肩膀把人架了起來,還道:「他身上都是血,髒得很,你別碰,走我後邊。」
這是又進入保護者的角色了?
時一沅瞥了眼他的傷口,確定不會有什麼大礙後便隨他去了。
她對雙重人格並不了解,但也知道這種病症一旦出現,沒那麼容易治好,祁煥的心病不消,他臆想出來的哥哥便會一直存在。
而使他人格分裂的主要原因在祁夫人。
祁夫人知道了此事,怕是不僅不會心疼兒子,還會高興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回來了,甚至有可能想徹底抹殺不思進取的小兒子。
祁煥大概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在日復一日的精神折磨中,分裂出了一個『無所不能』的哥哥。
嘭!嘭!嘭!
地面震動的頻率越來越高,地下室的牆面也爬上了多條裂痕,與赤狼戰鬥的人實力想來不遜色他。
兩人加快步伐,走出狹長的通道,邁上陡峭潮濕的石階。
忽而,時一沅在開裂的牆縫中察覺到了一縷微弱的金烏火息,她輕眨了下眼,心頭冒出一個微妙的猜測。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上前一步道:「祁煊,幫我個忙。」
祁煊正想問她要幫什麼忙,一個手刀先一步落到他的後脖頸上,直接把他打暈了。
「要你暈一暈。」時一沅淡定補充,順勢拉住他未受傷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任由斷手斷腿的羊毛卷青年滑落在地,並在他茫然的視線中說:「我沒猜錯的話,你老大要被棠溪皇室逮回去了。」
羊毛卷青年立即睜大了眼,還未來得及說話,又聽時一沅道:「如果你不想他被廢掉精神力泉,連帶著你們一群人再被關回天淵監獄,就閉緊嘴巴,別提我的事情。」
她抬手,在空中繪製了一枚交流星紋和一枚標記星紋,打進羊毛卷青年體內。
「知道了嗎?」清清冷冷的四個字在羊毛卷青年腦海中響起,他緊抿著唇點了點頭。
時一沅不再看無力軟坐在石階上的人,耷拉下眉眼,露出倉皇的神情,咬著唇吃力地架著祁煊往前走。
羊毛卷青年見她一秒變臉,連氣質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在疼痛中漸漸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陡然瞪大了些。
她分明上一秒還在冷臉威脅他,下一秒便成了受到驚嚇卻還努力維持著鎮定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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