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困惑不解,可來不及思考那麼多,寧玦臉色愈發蒼白,唇都在抖,她想儘快緩解他的痛苦。
手執藥瓶,瓶身傾斜,藥粉將要倒出時,寧玦卻遽然掀開眼皮,艱難挪身閃躲開。
他視線緊鎖著她,好像恢復了些思緒清明,緊接聲音繃著,質問道:「你做什麼?」
白嫿指尖微抖了下,
聽出他語氣的不滿,趕緊解釋誤會:「公子昏暈倒地,舊傷復發,我聽到動靜前來問詢,見公子已無清醒神志,我不通醫理,不知如何應對,便想幫你重敷昨日的藥粉,好減輕公子痛苦。不信你看,是這瓶沒錯吧?」
寧玦垂目,張手。
白嫿會意,趕緊配合著將手裡的釉綠冰裂紋藥瓶遞過去。
可他看都沒看,直接合指將藥瓶緊握在手心,不讓她再碰,之後闔目擰眉,不悅開口:「自作主張。」
白嫿心頭一凜,垂下頭去,不敢言語。
先前一直是臧凡對她排斥為難,言語不善,而寧公子一直寬和待她,從未說過如此重話,白嫿一時無法適應,何況她是好心救治。
就剛剛時刻,她全無一點窺私心思,只緊張想著快些救人,結果吃力不討好,不被感謝反被牽責,心裡當然不舒服。
心中委屈,嘴上還得滿懷歉意:「阿芃知錯,以後不敢再不經由公子同意,擅自作出僭越之舉。」
寧玦沒有繼續責難,垂下目,嘗試蜷動右手五指,卻覺鈍鈍的無力麻木。
他嘆口氣,略顯頹然:「幫我把架子二層左邊數第三個瓶子拿過來。」
白嫿遲疑了下,依言照做,走到木架前,按他所說找到藥瓶,回頭確認問道:「是這個月白釉瓷瓶嗎?上面刻著花卉紋。」
「是它。」
白嫿將藥瓶帶回,遞給寧玦。
寧玦左手接過,看了眼,稍微倚正身子,準備自己上藥,但動作明顯遲拙不便。
白嫿見狀,想主動幫忙,可她剛被言斥,此刻心懷顧慮,擔憂冒然請示會被寧玦厭煩,這樣於她計劃不利。
她正陷入糾結,這時候,寧玦那邊又出現狀況。
不知他何處悶痛了下,眉心立刻蹙起來,痛苦彎下腰時,手腕自然偏離,藥粉傾撒而出,只有不到一半撒到傷口處,剩餘的全部沾污到被褥上。
白嫿看不過去,反正她正想加強丫鬟身份的信念感,此時實踐當為妥當。
她雙手伸前,作誠意模樣:「公子,藥瓶給我,我來吧。」
寧玦沒應也沒否,太陽穴邊烏黑的鬢角下已經疼得浸出細密的汗來。
白嫿大著膽子,利索地從他手裡把藥瓶奪過去,也不說話,逕自湊近,動作小心翼翼的在其傷處勻撒藥粉。
寧玦隨她了,闔閉上眼睛,自調呼吸。
藥要塗三遍,每次還要間隔同等的時間,大概過去半個時辰,白嫿手腕微酸,終於幫他完成了最後的包紮步驟。
看著手中的白釉藥瓶,白嫿隨口一問:「公子,今日這藥你確認是管用的吧,昨日用了那綠瓶里的,你的傷勢不癒合反而加重,萬一這瓶再不行……」
「這次沒錯。」
寧玦簡單解釋了句,面上顯出疲意,他躺回榻上,準備歇息。
白嫿原地不動,琢磨著他這個回答,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
『這次沒錯』的意思是,上次錯了?
並且他是知情的,又在知情的前提下故意用錯藥,致使傷口腐爛,受這麼大的罪……
可為什麼呢?
白嫿不理解,覺得哪裡蹊蹺,又分析不出來原因。
此事與她幫助表哥偷窺寧玦劍招一事並不相關,她似乎沒有探究清楚的必要。
懷著複雜心事,白嫿目光移回榻上,此刻寧玦的胸腔已經慢慢平復下來,呼吸平緩,她想伸手再去探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膽小不敢,只好作罷。
猶豫片刻,她起身尋了塊乾淨的毛巾,傾身幫寧玦擦拭額頭和鬢角的汗珠,自認這是丫頭該做的合乎身份的事。
寧玦沒反應,睡去得極快。
白嫿疊好毛巾,掃淨藥粉,又將剛剛拆下的帶血紗布收拾好,準備順道一齊帶走扔掉。
她轉身,剛走了兩步路,身後突然傳來氣息虛弱的一聲——「謝了。」
語氣很平淡,音色卻清冽,像月夜裡泉水的叮咚,迴蕩在昏暗的臥房裡,激起的漣漪與月光隔窗呼應。
寧玦沒睡著……
白嫿詫異回頭,見寧玦不知何時側過身來,此刻目光與她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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