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蔣家沒再傳來別的消息,薄懸以為日子照樣這麼過下去。
隔了一周,他們在大悅城一家私人定製的中餐廳吃晚飯,蔣寄野突然放下筷子,說:「下周末我爸媽想讓你來我家裡吃飯。」
薄懸愣了愣,問蔣寄野:「我要去嗎?」
蔣寄野說:「當然。」
不過觀察薄懸的臉色,蔣寄野很快又說:「就是一頓家常飯,你不想來也沒關係,他們如果問起,我就說你去外地出差了。」
薄懸看著他:「可是說謊也不好吧。」
蔣寄野:「那你就來。」
薄懸點點頭,兩個人就繼續吃飯了。
周六那天,天氣無與倫比得好。
薄懸穿好衣服下樓——很奇怪,他每天早晚從門前經過,第一次注意到公寓樓前的銀杏樹的樹梢不再像幾個月前似的光禿禿,上面長滿了淡綠色的葉子。
路邊,蔣寄野懶洋洋地,支著長腿靠著身後的車。五月的暖風裡,不知名植物的毛絮裹著種子,他打個噴嚏,抬眼瞧見薄懸,招招手喊:「快點過來,發什麼呆。」
薄懸朝蔣寄野走過去——
路上,蔣寄野心情很好,一隻蝴蝶從前車窗飛過,他想起來一個梗,問薄懸:"你知道毛毛蟲怎麼叫嗎?"
薄懸笑著說:「不知道。」
蔣寄野手指點著方向盤:「不知道就對了,我也不知道。」
然後他又問:「你知道蜘蛛怎麼叫嗎?」
薄懸:「知道。」
「……我……嗯?」蔣寄野一噎,扭頭瞧他,「你確定?」
薄懸正經地點點頭,模仿86版西遊記里的角色,拖長了聲音喊:「唐~長~老~~」
蔣寄野:「?」
這是蔣寄野百試百靈壓箱底的冷笑話了,沒想到有朝一日在薄懸身上破了功。
直到在家門口下了車,他還在追問薄懸:「你在哪看到的,你不是不經常上網嗎?」
薄懸沒有正面回答他,還為上門見家長緊張。遠遠已經看到岑丹青在庭院裡站著了。
被追問幾遍,薄懸小聲吐槽:「你長得很帥,就是很囉嗦。」
蔣寄野:「……」
好,很好,學會開始嫌棄他了。
上門吃飯不好空著手,薄懸專門打聽過他父母的喜好,提前一周就四處托人買了禮物,雖然蔣家也不缺東西就是了。
一套不出錯的大師手作茶具給蔣鴻義,送給岑丹青的則是歙胡的一款超漆煙墨錠。另外又搭了幾樣常見的茶點禮盒充數,紅茶茶葉、西洋參、花膠什麼的……
岑是學國畫的出身,有正統的門第師承,年輕時就曾多次以美協代表的身份去到過各個國家交流。拿到這麼個禮物,她顯而易見得很高興。
家裡的傭人大概得過吩咐,四個人用餐,卻做了滿滿當當一桌子的菜色,但單從分量上看,再來十個八個的客人也能兜得住。
飯後,岑丹青起了興致。說要現場畫一幅作為回禮給薄懸帶走。
她已經有一段時日沒畫畫了,蔣寄野厚著臉皮要跟著去看,也怕薄懸緊張——被岑丹青嫌棄礙手礙腳,不准他進畫室的門。
畫室內,一整面牆是桃花心木製成的書架,空氣里瀰漫著一股幽幽的、檀木混著松煙的香氣,中間擺放一張厚實的木桌,薄懸站在桌子前磨墨,安靜了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岑丹青擱下筆,面前紙上躍然是一副牡丹花開的錦繡景象。
岑丹青換了只小號的狼毫,細細題上落款。
「岑阿姨……」薄懸這一刻有很多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談起,剛起了個頭就停住了。
岑丹青擱下筆,笑道:「好了,你不用說,我叫你來沒別的意思,權當敘敘舊,寄野是個腦筋直的,我知道他還分得出真心還是假意,不過這麼久了,也有五六年沒見過面了,你和你媽媽的眉眼處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不然我恐怕也認不出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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