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抬起了抵在手背上的頭,眸中通紅,護著手心的小鳳凰,緩緩起身。
他如畫的美人面上淚未停,可眼中已經慢慢映出了寒芒。
沈辭秋任由雨水淌過他的面頰,在大雨里,他遙遙望著陰雲盤旋的蒼穹。
玉仙宗,鼎劍宗,於連斷山脈,弒我半身。
衣袍上的血順著雨,在沈辭秋身後拖出長長的紅痕。
是不盡的血河,又像艷麗的紅砂。
血腥與殺意令人膽寒,可又美得驚心動魄。
他輕輕蓋住小鳳凰。
溫柔在手裡,只給了他;殺意在眼中,遙指雲上人。
沈辭秋的衣擺在血水中游曳。
——我與你們,不死不休。
第91章
連斷山脈天罰的駭然奇景被見證的人一傳十、十傳百。
他們不知是誰引來了這樣令人聞風破膽的天罰,猜什麼的都有,同時,千年香荼的歸屬也成了迷。
據鼎劍宗和玉仙宗的人說,是一個戴面具的黑衣金丹拿走了千年香荼,應該是妖修,別的就不清楚了。
畢竟謝翎面具摔落的時候,只有慕子晨看到了他的臉,而慕子晨自己如今自顧不暇。
與連斷山脈的天罰同時為人津津樂道的,還有玉仙宗小弟子疑似被邪修蠱惑一事。
「師尊,師尊!」慕子晨涕泗橫流,匍匐在玄陽尊腳下,渾身顫抖,「弟子真的不知這鐲子中有古怪啊,我從未與邪修有過任何牽扯,請師尊信我!」
玄陽尊手中掐著邪魂,居高臨下冷冷俯視慕子晨,他眼中威嚴赫赫,在慕子晨可憐又懇切的哭聲里毫無波瀾。
邪魂知道自己死定了,他可不是什麼好人,沒道理要死了還得給慕子晨鋪路,明明已經氣若遊絲,卻在玄陽尊手裡哈哈大笑出聲:「你又是什麼好東西!偷學邪修功法,還偷了人家身份,玄陽尊,嘿嘿,你還不知道吧,你這好徒弟根本不是若水宗慕長老的孩子!」
「哈哈哈你們這群正道還不都是傻——啊啊啊!」
玄陽尊手中金光一壓,邪魂瞬間在慘叫聲中灰飛煙滅,那叫聲聽得慕子晨本就慘白的臉更沒了顏色,渾身抖若篩糠:「師尊、不,不是的,我……」
玄陽尊沒有動他,但當沉沉的威壓壓下,慕子晨就仿佛被扼住了脖頸,半個字也吐不出了。
「什麼功法?」玄陽尊問。
慕子晨在那薄涼的語氣里聽出了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好像只要答錯一個字,他就會萬劫不復。
先前他還敢仗著玄陽尊需要自己的體質賣乖耍嗔,但此時此刻,再半點不敢。
慕子晨冷汗濕透了衣衫,他在金仙威壓下嗅到了比死亡更為恐怖的味道,原本還想撒謊到底的嘴抖了抖,身子慢慢伏低了。
「是,是練了後能更好融合他人天賦根骨的功法……」
在極端的驚懼里,慕子晨終於架不住重擔,說了實話。
玄陽尊篤定:「你用過了。」
否則他不會這麼害怕。
慕子晨喉中哽咽,覺得威壓更重了,簡直在把他的腦袋往地里摁,他崩潰大喊:「只有一次,只有一次,還是從死人身上扒的,我不敢了師尊,再不敢了!」
「你也不是慕家子?」
「……是。但師尊,我對您和對玉仙宗的心是真的,求您饒我,求您!」
玄陽尊如一尊雕刻的威嚴石像,睨視慕子晨這枚螻蟻。
如果不是他能消減心魔的體質,此刻玄陽尊就能拿他性命。
這樣的弟子是污點,只會讓玉仙宗與他蒙羞。
但他的的確確需要慕子晨。
玄陽尊手指一抬,以靈力將慕子晨突然吊至半空,在慕子晨驚恐的眼神里,在他手背上劃出一條口子。
這一刀可真沒憐惜,皮開肉綻,頓時血流如注。
玄陽尊再在自己掌心一划,猛地扣住慕子晨的傷口,強行調動他的體質靈力,來對付自己的心魔。
慕子晨只覺得那條口子宛如被萬千蟲蟻啃噬,密密麻麻剜食血肉,像一刀一刀,又像一陣一陣,從傷口一直割到他四肢百骸,慕子晨頓時慘叫起來,痛不欲生。
玄陽尊一直到慕子晨靈力快空了,才皺眉鬆手,讓慕子晨從半空摔了下來。
慕子晨無力躺在地上,已經叫不出聲了,身體因為過於疼痛,還在麻木地抽搐。
玄陽尊掌心的傷口眨眼癒合,他能感受到,心魔確實受了點影響,但效用幾乎等於沒有。
之所以慕子晨的反應會這麼大,是因為他修為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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