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順意從未有過如此震驚的感受，她不敢相信地看著他，而對方的眼神在迴避。

「什麼叫這句話是真的？」她感覺到自己渾身都僵硬了，「不是說那場火是路原為了淨化儀式放的嗎，為什麼會是你放的？」

「抱歉。」黎應別低著頭說，「是我促成了那場火災，但我不知道她把爸媽都困在了房間裡，我只是想讓那一切都快點結束，想讓她早點解脫，想讓蕾拉再也找不到我們。」

「所以……你……」

程順意的淚水涌了出來。

「所以你直到剛剛都還在騙我？媽收養你，你卻害死她！」

「這不是我的本意，我得知蕾拉正在做的事情，我比任何人都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我想儘快阻止這一切，只是我沒想到會害死媽，沒想到妹妹真的會那麼做，把爸媽都綁在家裡，她已經失去理智了。」

「還有，我做的其實遠不止這些。」黎應別繼續自暴自棄地說，「我從一開始就知道遊戲的全部規則，這是我和蕾拉從小時候就在玩的遊戲，你真的以為那些人是純粹死於自己的貪慾？」

「你什麼意思？」

「不止蕾拉一個人想催化這場遊戲。」說到這個份上，他反而輕鬆

了，那張漂亮的臉在橙色火光的映照下像是來自地獄的鬼。

「我的命運從出生開始就已經被決定了，我沒有父母，沒有朋友，小時候我的自我認知只是一個他人的所有物，一隻玩偶，即使我離開了天鵝灣，這種想法也從未停止。」

「我比任何人都更想結束這一切，是的，看似是蕾拉重新組織了這場遊戲，但我也做了不少事情，我提前了解過每一個人的脾性，深知他們會為了什麼付出生命，所以我讓每個人都抽到了符合自己身份的角色牌，除了你，你會出現在這場遊戲裡，實屬是我算錯了，所以我不得不以身入局，我想讓你離開，你是這裡唯一有希望的人。」

「我一直以為你很了解我，但看來你並不。」程順意搖頭，「我沒有什麼希望可言，只想弄清楚真相，但可笑的是，真相居然被我自己給忘記了，我的執著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那麼現在呢，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當然沒有。」黎應別眼中充滿了悲憫，「我早就已經怨念纏身，即使怨念之核已經被淨化，我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了。」

「那你……」程順意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離開這裡以後，不是又會重蹈覆轍嗎？你又憑什麼說那些要開始新生活之類的話。」

黎應別沉默地看著她，「新生活，是你一個人的新生活，與我無關。」

「你……」

「看吧，這個遊戲很好玩對不對？」羅楠興奮地拍手，「現在殺掉我把，黎叔叔，不管你用什麼辦法都行。」

程順意此時的恐懼已經累積到無以復加，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黎應別走上前去，高大的身影橫在羅楠面前，羅楠抬頭看著他，不但毫無恐懼，眼中還有期待的神色。

程順意還不敢相信他居然就是那個放火的人，也不敢相信他真的能下手殺掉一個小孩。難道自己一直以來對他的判斷都是錯誤的？

「你怕疼嗎？」黎應別對羅楠說。

「怕。」

「你想從什麼部分開始？」

羅楠歪頭，不解。

黎應別說：「死不可能不痛的，我們來商量一個可以讓你的痛苦減輕一點的辦法。」

「那就不用再想了。」羅楠閉上眼睛，「疼的話也可以，只要能讓我再見到媽媽就行。」

黎應別低頭，羅楠的表情其實有點緊張，在他俯下身的一瞬間，程順意大叫一聲等等，她害怕在這最後關頭還要看到什麼血腥的場面。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黎應別只是輕輕地擁抱了羅楠一下，羅楠睜開眼睛，黎應別說，「先陪我們走一段路吧，死是很簡單的事，我晚點再殺掉你也沒關係。」

程順意心中疑惑，不明白他的用意，這小孩已經變成鬼了，他讓他陪著走一段路，是想讓他幫忙帶路？

黎應別重新跨上摩托，羅楠坐在他前面，程順意坐後面，忽然覺得這場景太詭異了，好像一家三口出去兜風，誰能想到他們是剛剛從鬼屋逃出來，而且車上還坐著個貨真價實的鬼？

還有黎應別，他雖然不是鬼，但好像也離鬼不遠了……

她還沒有想到要用什麼態度重新面對他。

摩托開出一段距離，霧漸漸小了下去，程順意開始能夠看見幾米開外的樹叢形狀，腳下甚至出現了一些新鮮的車輪印，順帶著連鼻尖呼吸的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這是人為的痕跡。

她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一種重獲自由的感覺，她離開天鵝灣了。

然而黎應別卻停了下來，程順意下車，以為他有什麼事情要處理，或者他要對羅楠下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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