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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做筆錄的典獄員裝聾,只顧揮毫潑墨。

通判:你可知罪?

沙:青天大老爺,我是欠了賭場銀子,可莊家在賭桌上出千,那骰子一定有問題!

通判:莫講不相干的事!

你只如實招待,臘月初八進城,你帶的棺槨里,究竟裝了什麼?

魯家酒館的六口人,是不是你殺的?

沙:我、我、我哪裡敢殺人。

通判:還狡辯!哼,請你吃剛出鍋的黃米飯,蘸了涼水,一進肚子熱氣就冒出來,把你的腸胃燙爛。

(這段刪掉,不要往卷宗上記。)

左右捕快端著飯碗就衝上來,向沙井田口中硬塞。

「嗚嗚嗚。」沙井田大力掙扎,嚇得眼淚鼻涕一齊冒出來,竟然還失禁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被你藏起來的那個達奴人,已經都招供了。」通判繼續恐嚇。

作為賭棍,沙井田本就是個軟骨頭。

在官老爺的權威面前,撐不到一刻鐘,就攤牌了。

原來,他嗜賭成性,輸的錢太多,在賭場和錢莊都被拉了黑名單。

怕被放高利貸的打手們捉住,只得逃跑。

「小的開了回戶籍地的路引,又只敢在城外亂晃。」

沙井田泣不成聲,抬頭紋擰在一起,成了解不開的丑疙瘩。

生母離世時他不管不顧,太過

畜生,自然無法厚著臉皮回家鄉避風頭。

「不知怎的,就被達奴人抓了。」

「許我一百兩紋銀,只要能帶他們進城。」

「刀架在脖子上,我不敢不從啊,那、那棺材裡,就是你們抓到的匪徒,是他逼我的!」

沙井田宛如一個被無辜冤枉的良民,涕泗橫流,依舊哭喊著冤枉。

他的手腕已經被勒得漲紅,胳膊疼痛近乎脫臼。

一旦撬開了口,就如竹筒倒豆子,說了個一乾二淨。

之後的事充滿巧合。

達奴人本欲摸清邊防北境第一軍的營地布局和兵力,再伺機將消息通過沙井田傳遞出去。

可那夜月黑風高,路過附近酒館時,二人爭執起來。

「說好的一百兩紋銀,這才區區五十兩。」沙井田壯著膽子討錢。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五十兩僅還清了債務,剩的零頭還不夠他賭幾把牌九。

「會給,要送完,消息。」

達奴間諜的官話不甚標準,對貪財怕死的沙井田也沒什麼耐心。

他身材魁梧,目露凶光,仿佛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猛獸,讓人不寒而慄。

不過些許口角,原不是大事。

沙井田坐地起價不成,也就罷了。

可偏偏魯家酒館的當家人起夜,聽到有人聲,疑心是小毛賊,摸起牆角的棍子就走出門來。

「沙皮狗,你半夜不睡覺,反跑到這裡干甚?」

當家的一聲怒喝,如同驚雷炸響。

完了。

沙井田眼前一片猩紅。

一瞬間,當家的咽喉處噴濺出鮮血。

他半個脖子被割開,只留下一個缺口,大得足夠塞進去一個饅頭。一股暖流順著脖子往外流淌,如同被淹在水中,喘不上氣。

氣管里都是血,堵住了。

彎刀出鞘,原來這麼快。

沙井田哆嗦著不知所措,身子骨像散架了一樣要往地上癱。

「屍體,拖進門。」達奴間諜比劃了個手勢,見他爛泥扶不上牆,便自己行動了。

草原慣用的彎刀與中原不同,殺人定會留下線索。

達奴間諜摸到魯家小酒館的後廚。

鐵塔般的壯漢抄起一把菜刀,手起刀落,剁下了當家的頭顱。

恰在此時,一聲嬰兒的啼哭再次劃破寂靜。

「他拿彎刀捅人,然後像剁肉餡一樣……」沙井田說著說著,眼前又浮現了那慘絕人寰的場面。

「哇」的一聲,胃裡吐出酸水。

一家六口,無一倖免。

在監牢外旁聽的桂枝兒冷笑。

她低聲詢問欒霜柏:「驗屍時你看到了,反覆切砍的菜刀印記凌亂,深淺不一,關鍵是,非常多。」

「你說,他難道沒參與毀屍嗎?」

欒霜柏悚然一驚。

至此,井裡遺棄的兩件血衣找到了主人。

身量不到七尺,一個魁梧,一個羸弱,均已滿足。

沙井田害怕自己小命難保,只得將達奴間諜帶進賭場藏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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