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福摸著錢,像火一樣,才想把錢拿出來,李多福卻把他一推捂著頭靠在陳璋身上,喊著頭暈讓丈夫扶自己進屋把門一關。
獨留陽光下的兩人面面相覷,李寶福看著趙莊生,苦笑一聲:「四姐真是,每次都這樣。」
院裡陳母大罵陳璋,陳璋回道:「不就幾塊肉嗎?寶囝提的補品能買一頭豬了。」
「他要送是他的事,你憑什麼給那麼多?」
「等我明天給你掙回來就是,寶囝又不是外人。」
「你整天心都在李多福身上,也不知道朝自家人,沒說給你妹妹找戶好人家。」
「我找不到能給三十貫聘禮的人家,妹妹在家我也能養一輩子!」
院裡爭吵聲起伏,李寶福聽這裡面沒姐姐聲就知道她肯定回屋了,笑著拉趙莊生離開。
回到家,趙莊生蒸上一大鍋米香四溢的粟米,用地里掐的韭菜伙著雞蛋炒好。
再將昨日陳璋給的螃蟹蒸了,否則吃死的不好。又想著上午李寶福走了那麼久的路肯定累得不行,於是洗好鱸魚、海蠣子和豆腐一起燉了,出鍋前再來一小勺蟛蜞醬,登時鮮香滿屋。
將這幾道菜端上桌後,李寶福驚訝道:「做這麼多?」
趙莊生倒了小半碗黃酒遞給李寶福,並開始拆蟹黃,答道:「四姐他們都說你瘦了,得養回來。」
李寶福腹誹前天晚上他被折騰的直泄了好幾次,都說一精十血,每月來上那麼多次能不瘦嗎?
反觀趙莊生,動得比他多比他累,但也沒瘦。
趙莊生把蟹拆好,將那肥美金黃的蟹黃殼肉放在李寶福碗前,又給他夾了一大塊去刺的魚肉,說:「多吃點。」
蟹應是昨日陳璋從晉江里撈起來的母蟹,蟹肉鮮美嫩滑,蟹黃軟糯黏糊,醇香綿密。李寶福都差點被蟹油流了滿手,這吃完蟹再淺啄幾口黃酒,實乃人生一大美事。
李寶福酒量不好,哪怕是飲了點黃酒也有些醉,吃完飯就躺床上睡去了。
午後日頭大曬得地里熱,索性這兩天沒什麼活,桑葉也有,趙莊生就拿出昨日買的布坐在屋門口做衣服。
李寶福的身量近一年確實沒怎麼長過,趙莊生猶記得才結契那會兒,李寶福不過到他肩,養了許久後摟著他穿衣服,人才到他耳邊。
「哥!」屋裡,李寶福突然喊道。
趙莊生應聲進屋,看李寶福趴在床邊,半邊身子幾乎快掉下來,趕忙上去抱住他隨即放回枕上。
「怎麼了?」趙莊生給李寶福拉上被子蓋好,輕聲道,「哥在呢。」
「你在外面做什麼?」李寶福酒還沒怎麼醒好,有點暈乎,雙手攬著趙莊生的脖頸問。
「做衣服。」趙莊生就勢翻了個身倚在床頭,把李寶福抱到懷裡,扯下他的雙手,為他揉頭。
「衣服?」李寶福躺在趙莊生胸膛上,一臉迷茫。
第8章
蟬鳴不絕,幾絲清風從窗中飄進,吹散李寶福額前的發,趙莊生看他雙頰緋紅,只覺身上有些熱,說道:「你不是說你想做新衣服嗎?」
發覺趙莊生開始做衣服了,李寶福酒醒不少,雙手撐在趙莊生腰側,說:「給我做的?」
趙莊生點頭,李寶福說:「那是我給你買的,你給自己做一身吧。」
趙莊生卻道:「我有穿的,不用。」
酒意混著今日李多福說的那些話讓李寶福心煩得很,淡淡道:「你給你自己做吧,我不想穿。」
趙莊生捏著他的後頸緩解不適,溫和道:「怎麼了?有什麼不高興的嗎?」
李寶福想了想,抬頭說:「哥,我要是娶媳婦了,你也會嗎?」
整日扛鋤頭挑水的指腹滿是老繭,刺的李寶福很癢,他微仰頭時,頸間肌膚從那些繭上划過,肌膚似被刀刃劃開,他凝視著趙莊生黑亮有神的眼睛,重複道:「你也會嗎?」
趙莊生說:「不會。」
李寶福眉心微擰:「為什麼?」
趙莊生答道:「哪兒有那麼多為什麼?」
「那你就是一個人了,」李寶福說,「不覺得孤單嗎?就像村口的老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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