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福的話落在薛屏耳里,他只愣了瞬,隨即就笑嘻嘻道:「哎呀,寶弟,哥知道了,但這弟妹是自己親的,不幫襯還能怎麼辦?再說了這幾年我也沒少幫許蟠家,你們怎麼都說我?」他把手揣在袖中,嘟囔道:「今年的桑樹葉你看許蟠摘過幾次?每天晚上我褲子沒穿好就要去看蠶,那分盤、換盤都是我,許蟠睡得跟豬一樣,叫都叫不醒!」
養蠶辛苦忙碌,養蠶人幾乎是這批蠶賣完,另一批也到了三齡四齡,更別說四齡、五齡的蠶那幾乎是一天到晚都在吃桑葉,養蠶人要永遠泡在地里摘桑葉。
聽得薛屏的話,李寶福就想著趙莊生泡在蠶房裡的樣子。炎炎夏日養出來的蠶最好,但分盤、換盤辛苦,汗泡得整個人如水裡撈出來一般,夜裡還得起來餵食,實在難。
薛屏越說越氣,但說完後也能想到許蟠下地的辛苦,於是只念叨幾句便消停,與李寶福告別後拉著許蟠走向另條土路去往許家。
李寶福望著那兩人的背影,感慨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一路腳步不停,兩人終在太陽升起不久後到了縣城,兩人在集市邊找了個小空地賣雞蛋。
趙莊生仍給李寶福買了包炸鰲魚,自己則叫賣著雞蛋。
泉安的冬日很暖和,李寶福穿著李元鳳新做的青色棉衣,戴著頂毛絨氈帽也不覺冷。他將酥脆的鰲魚咬得咔嚓咔嚓,坐在台階上看晉江水面上的過往船舫。
忽而,趙莊生被扯了下衣裳,轉頭的一瞬,那酥香脆的鰲魚就被塞進了他嘴裡。
李寶福笑著問:「好吃嗎?」
金陽在李寶福眉間流轉,將他的率真坦然映上三分,恰似那春風拂面,萬雪消融。
少年笑容落在趙莊生眼裡,他驀然紅了臉,用手接過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說:「好吃。」
那是趙莊生第一次紅著臉笑,李寶福平日所見的多是一本正經板著臉的趙莊生。
可如今見他溫柔笑起,俊朗無儔,令李寶福心不住狂跳,他抱住趙莊生的腰,把臉貼在他心房上蹭了蹭。
趙莊生摟緊李寶福,恨不得將這隨時隨地都喜歡鑽人身上的少年揉進骨血里,但還是忍住說:「街上人多,回去給你抱。」
李寶福聽話的時候是真聽話,當即鬆開,將那鰲魚和趙莊生兩人你一個我一個的吃完。
晌午將至,才有位好心婦人把雞蛋全買走,兩人便又去賣布。
織好的布好賣,這家布店是王華以前的熟人,八錢收走了趙莊生的三匹布,而後會以更高的價賣出去,若是賣不掉則會賣給大布行讓它們隨著商船賣去遠洋海外。
稱錢的孩童數好一百文給趙莊生,趙莊生數好後比著其他七吊見是一樣高便知這錢沒少,跟布點老闆打了招呼就帶李寶福離開。
賣完布,兜里揣著沉甸甸的幾吊錢,兩人還是來到上次那家食肆用飯。薑母鴨、長汀豆腐乾、清炒冬葵、蛤蜊蒸蛋四菜擺上桌,李寶福直接埋頭吃起來。
薑母鴨油色清亮,皮肉軟爛帶著一股薑母味,長汀豆腐乾鮮嫩可口,冬葵清爽,草香入口久久不散,蛤蜊蒸蛋更是李寶福的心頭最愛。
兩人不常來縣城,但每次來,趙莊生都會帶李寶福去吃好吃的,只要這錢花在李寶福身上,能哄得他高興,那他趙莊生心裡也高興。
午飯吃完,李寶福摸著肚子靠在窗邊懶懶地曬太陽,趙莊生喝著解膩清茶,兩人遠眺江面久久不語。
待那股吃飯勁緩過來,兩人才離開。
李寶福吃了口裹著糖衣的寸棗,糯米香在嘴裡爆開時又甜味十足,他晃著趙莊生的手,說:「還要買什麼?」
趙莊生說:「買點豬肉、糕點、甜食還有鞭炮。」
李寶福說:「鞭炮?真的嗎?」
早年王華不准李寶福玩這些傷人東西,只因有個孩子拿鞭炮點著玩炸瞎了眼,自此大人都不准孩子玩這個。
臨近年節,鞭炮也不貴,十文錢一大掛,趙莊生買了三掛。而後是五斤豬肉、三斤排骨,一斗葡萄乾、三十文的蘆桔,將那背簍裝得滿滿當當,兩人才牽著手回家。
回家路上,李寶福吃著南瓜子,走累了就坐下休息,趙莊生便給他剝桔子。山間有臘梅,梅香清幽撲鼻,兩人對著天地河山閒談。
李寶福是個鬧不停的,走路時吊在趙莊生手臂上,懶洋洋地問:「莊生哥,我困了。」
趙莊生掐了下他的臉提精神,說:「快到家了,別睡。」
而後李寶福雙手抓著趙莊生的手臂,歪斜著走路,說:「今晚我們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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