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福搖搖頭推開碗,又縮回被子裡抱著湯婆子。
昨日大姐的話還在耳邊,什麼叫不孝?不給老爹留孩子就是不孝了嗎?可他不喜歡女的,只想跟趙莊生過一輩子,難道這是不孝?父親在時常說,希望他過得好,平平安安、無病無災的長大就夠了。
至於娶妻生子?李全沒提過,只說壽兒日後舒心就行。
可這些老爹還是沒看見,他去世的時候,李寶福才十三歲,跪在棺材前把眼睛哭的跟核桃似得,族親叔伯沒多少人在意他,只跟王華念叨,這李全香火單薄,要是李寶福命不成,怎麼著也得在族裡過個兒子來給李全留後。
說在怎麼樣,也不能把香火斷了。
最後是趙莊生把李寶福拉起來的,給他塞了個饅頭。
孝義禮法落身是錯,可他做不到跟別人一起生活了,他本就是個離經叛道的倔種子,沒讀過多少書,自不會將那些什么子孝延續香火的話放在心裡。
在村里這短短十幾年,他見過不少夫妻吵架的例子,不論是冬日後山那深林路邊凍死的女嬰還是整日受父母打罵的鄰家妹,她們過得都很苦。
世間來一遭本就過得辛苦,自己這麼個喜男風的人又何必拖人進暗處。
想了這麼些事,李寶福腦子重得很又有些雜音在裡面嗡嗡響,四肢百骸軟著無力。
李寶福拉開被子看趙莊生仍坐在床邊,問:「你想我娶媳婦嗎?」
這字每念一個音,李寶福的喉嚨就疼一次,這幾個字似是刀刃無聲地割開了他的皮肉,抵進心口質問著他這次爭吵的答案值不值得。
天光從窗戶縫裡溜進來,暈染在趙莊生臉上,他看了眼李寶福,隨即低下頭堅定答道:「不想。」
李寶福心落定,抓著湯婆子的手也松力。
趙莊生又抬眼凝視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想我娶嗎?」
李寶福伸手,趙莊生立馬握住,掀被躺在他身邊。
李寶福縮進趙莊生懷裡,聽著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說:「你想的話我就讓你娶,我搬出去,不想咱倆就這樣過一輩子。」
趙莊生深吸一口氣,顫抖著吻了吻李寶福的發頂,輕聲道:「你在哪裡,哥的家就在哪裡。」
這話讓李寶福飄搖不定這麼久的心終於落歸實處,他抱緊趙莊生的脖頸,抬眼看著他,哽咽地說:「真的嗎?」
趙莊生用鼻樑抵著李寶福的額頭,環在李寶福肩背上的手臂收緊力氣,似要把他揉進血肉里,認真且堅定地回答:「真的,我沒有家了,寶福,你就是我的家。」
「是你和爹娘又給了我一個家,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被子裡是趙莊生洗完衣服後有的淡淡皂莢味,若說方才的話,李寶福有些不信,那現在他已將趙莊生的心看得透徹,這是近千日夜,肌膚貼合依偎出來的真心,他那顆心剎那就軟了。
他把趙莊生抱得更緊,趙莊生亦緊緊抱著他,鼻尖摩挲著他的鼻尖輕蹭,明亮有神的眼睛認真地看著他,溫熱唇瓣輕點著李寶福的唇。
兩人在新春的雨幕里相擁,不讓彼此質疑自己的心。
第27章
午後雨大了些, 李寶福睡得迷迷糊糊,察覺趙莊生要起來,忙收緊環在他腰上的手臂,說:「別……別走!」
「不走, 我不走。」趙莊生親了下李寶福的臉頰, 側躺下把他摟在懷裡。
「我不娶媳婦, 你也不准。」李寶福尚在迷糊,整個人纏在趙莊生身上,咂摸著嘴說夢話。趙莊生撫摸著他的背, 笑著輕聲道:「好, 都不娶。我是你媳婦,你也是我媳婦。」
睡得頭昏腦脹時, 李寶福感覺嘴裡流進一陣苦水, 想吐出去卻被舌頭推引著咽下。
不知睡了多久,發覺耳邊有人在說話,一隻涼手探在自己額頭上,他睜眼見床邊坐著李嬸和她二兒子在烤火, 啞聲道:「李嬸你怎麼來了?」
屋外的雨還在下,春雨濛濛,染著寒氣。
李嬸看李寶福想起來,忙把他按回床上,說:「寶福,你著寒都燒了一天,我來看看你。」
李寶福頭重且覺內里有什麼像是要裂開似得, 環顧晦暗房中,焦急道:「莊生哥呢?」
李嬸把炭盆移近床,說:「去請王大夫了, 他走前不放心讓我和二郎照顧你。」
沒了趙莊生這麼個暖爐抱著,李寶福冷得要命,臉又燒得通紅神識不清的,跟李嬸聊了兩句就抱著湯婆子又縮回了被子裡。
李嬸是個熱心的,坐在床邊也不多話安安靜靜的做衣服,李嬸兒子張二績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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