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珩染血的襯衫領口開著,青筋凸起,倚在床頭仰著脖子,清瘦的上身細微顫抖,額頭都是冷汗,面色蒼白如紙,嘴唇還掛著鮮血,有種詭異的旖麗。
葉青梨沒來得及上前,謝景珩就被江潯罩進懷裡。
趙啟對突如其來的闖入還沒反應過來。幾個保鏢不必吩咐直接上前把他壓住,趙啟破口大罵,被保鏢拖著出門。
葉青梨反應過來,用高跟鞋狠狠踹了趙啟一腳。
「這邊我去處理,你們去醫院。」葉青梨對江潯說。
被熟悉的氣息包裹,謝景珩強撐的精神一下子散了,碎瓷片從手心滑落。
江潯又急切又小心地把他抱起來,幾乎是飛奔著。
江潯抱著他坐上車,懷裡的人連呼吸都幾不可聞,他心慌得不知所措,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謝景珩勉強提了口氣,「好疼啊,江潯。」
可能是因為他在哭,江潯反而鎮定了,「沒事了,很快就沒事,別哭,一會兒就到醫院。」
江潯擦掉他的眼淚,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情藥還是摔的脊椎,謝景珩心臟快要蹦出胸口,他眼前明明滅滅,想看清江潯的臉都做不到。
郊區到醫院很遠,其實根據經驗,他覺得自已熬不到那時候了。
他低聲說:「我好像要死了。」
「謝景珩!不會的,堅持一下,不會死的,你要是敢死我跟你一起死!」江潯抵著他的腦袋,聲音有些發抖,近在耳邊卻又不真切。
他的瞳孔開始失焦,嘆息般吐出一口氣,「你不會的。」
他說了好多次不要在一起,最終好像還是這麼個結果。
他後悔過早地糾纏江潯了,在江潯的十九歲,影響了他之後的人生軌跡。
他不需要江潯為他做什麼犧牲。那時候江潯有自己的追求,他只想送他一程。
現在江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他不想拖累他讓他照顧自己後半輩子。
可是他太捨不得了,越見到他,越放不開手,太自私。
也或許,冷炎說的沒錯,只要這個人存在,就會讓人生改變,之後再怎麼規避都是徒勞。
不過他感覺自己應該快死了。
人生很長,他不存在的時間會超過在一起的時間。江潯會忘掉他,會找到真正的愛人,也怎麼愛他。
應該會吧,可是這麼想還是有些讓人傷心的。
謝景珩很想吻他,他已經想過太多次了,在清湖的月光下、在除夕夜看煙花、在江潯每次對著他掉眼淚的時候……
他也忍了太多次了,總是怕糾纏多了毀了江潯一輩子。
他突然委屈,江潯還有一輩子能忘掉他,可他好像,只剩這麼幾分鐘了。
謝景珩用力揚起頭,碰上江潯,濕的是眼淚,熱的是體溫,軟的是江潯的嘴唇。
謝景珩貼著他笑了一下。
江潯一動不動瞪大眼睛看他,時間因為這個吻變得模糊不清,有那麼十幾秒,也可能不到半秒鐘,謝景珩的頭突然垂下去,心臟不再有蹦出胸膛的力度。
他聽見江潯叫他,越來越遠。
……
「手術中」的紅色燈牌亮起。
那天,江潯簽了三次手術知情同意單。
最後一次是病危通知書。
手術室的門猝然被拉開,只有一個綠色罩衣的護士疾步跑出來,「謝景珩家屬在嗎!跟我來談話間。」
「在。」江潯猛地回過神,站起來,跟著護士進入一個小房間,「談話間」,他從來沒注意過醫院有這個地方。
護士抽出文件,輕點紙張,「病人現在出現室顫,醫生正在全力搶救,但情況不樂觀。按照流程,需要您簽署病危通知書。」
江潯呼吸一瞬間頓住,好像無法理解語言裡的信息,抬起眼睛看向護士,「什麼意思?」
護士語氣放軟了一點,「簽字是讓醫生能合法使用所有搶救手段,我們會盡最大努力。」
江潯接過姓名欄寫著「謝景珩」的病危通知書,拿起筆,手控制不住顫抖。
「患方意見那裡寫『病情已告知,不轉上級送院』,簽名,手印,與患者關係牆上有……」
江潯抬頭迅速瀏覽完牆上的溫馨提示,「夫妻、父子母子、兄弟姐妹祖孫婆媳。」
他猛然停住筆,有片刻茫然,「朋友可以嗎?」
護士皺起眉頭,「不行,手術可以,病危必須是家屬簽,快點聯繫家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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