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洋回來時只見他靠在門旁睡著了,表面上防備全無。他蹲下身,定定凝視著人半晌,而對方卻連睫毛都不顫一下,像睡得很深。
於是他抬起手,緩緩握住年瑜看上去十分脆弱的脖子。
就在冰涼的指腹貼上皮膚的那一剎,年瑜睜開了眼。同時臧洋陰沉的臉色也斂了起來,轉為平和,寒意從他身上散開到整個屋子。
「怎麼了?」年瑜略微垂頭,下頜主動靠上了他的手背。
「... 有隻蜘蛛,」臧洋的手指逐漸撤下,向中間攏,抹了一把喉結,「幫你趕走。」
「嗯。要睡覺了嗎?」
「好。」
年瑜彎眼笑道:「那你睡吧,我今晚去安慰一下炎,武死了他肯定很難過。」
對面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睛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有嘴上道出了第二聲「好」。
年瑜走出屋子,離遠了些才開始拍拍衣服上沾的灰塵,隨後默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一股腥氣。
他都不敢想像該怎麼和這檔的臧洋在同一個屋子裡睡覺,乾脆出來避難。
但即便是隔了這麼遠,他還是感覺有兩雙眼睛在看著他。一雙在身後,目光柔和。一雙在對面,隔著幾百米,像把藏在陰霾里的刀。黑霧揮之不去,尖銳的刀鋒不知何時刺來。
「年瑜。」
唐糖忽然在右側篝火的對面喊他。
「... ...」
年瑜深呼一口氣:「借一步說話。」
他將唐糖一同帶進了炎的屋子裡,屋裡只有炎一個人,長老處理後事還沒結束。炎開門時還很意外,但聽年瑜說要來安慰他,瞬間感動得稀里糊塗的,將他們邀進了屋。
「你要... 」唐糖尷尬地低聲道,「當著他的面討論嗎?」
「沒事,」年瑜說,「他聽不懂。」
炎本質還是個npc。繪夢遊樂場的經驗告訴他,遇到超出npc世界觀的對話時,npc們會自動屏蔽。
「炎。」年瑜喊他:「過幾天我把你送去有商氏好不好?」
炎:「啊????」
「把我?我?送去有商氏?」他瞠目結舌:「瑜,你生病了嗎?」
「沒有,」年瑜冷靜道,「我在那邊有個認識的朋友... 以後這會很危險,把你送過去比呆在部落里安全。」
「不行!不行不行,就算有危險我也要留著。怎麼能拋下家裡不管呢!」
...這麼有骨氣啊。
年瑜看著他氣鼓鼓的臉,嘆了口氣,很快又釋懷地垂頭笑了笑,沒人注意到。
也對,孫岐就是很有骨氣。不然怎麼會護住哥哥,又想著解救臧洋。
是他考慮不周了。
那頭的炎還沒從年瑜的一番話中理清楚前因後果,這頭趁著他轉移注意力,年瑜看向唐糖,示意可以開始說了。
「我詛咒下好了。」唐糖壓低聲道。
「這麼有效率。」
她揚起嘴裡塞滿糖葫蘆時曾出現過的晏晏笑容。
「在燒武的屍體時,臧洋站在人群中圍觀。我去碰瓷了一下... 他應該也不知道是誰撞了他。」
「對了,還有... 」她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像扭蛋一樣的球,「這個是保送名額,交給你保管。萬一被他發現是誰下的詛咒... 我可能性命難保了。」
年瑜聞言接過。這話像個雞毛撣子,毛拂過他心裡時痒痒的,但一旦棍子落下,又疼痛無比。
「不會的,」他鄭重道,「一切都會順利下去。」
唐糖不置可否,但她一直相信年瑜。
眼前人垂下頭珍視著這一線生機,就如當初在天水礦洞時,自己也曾珍視著對方給予她的魚罐頭。
那是一份陌生人遞出的,最純粹的善意。在副本里顯得格外珍貴。所以她相信年瑜一直是這樣溫柔冷靜的,屬於刻在骨子裡的烙印,是洗不掉的。
儘管他的眼底有熬穿夜的疲憊,但無論怎樣,都難掩清晨的曦光。
而對於年瑜來說,他也對唐糖感到欣慰。
曾經那個習慣縮在人身後的小姑娘,終於變得更勇敢、更獨立、更堅強。
他堅信唐糖會迎來依靠自己的力量頂天立地的那一日。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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